踏踏踏,随着脚步声,昏暗中浮出一件笔挺的黑风衣,以及一个覆盖着短胡须的下巴。
“刘哥。”
夏子器身体一懈,长舒一口气。
没等镇守局的小组长刘章问话,夏子器就迅速开口说:
“前面通着下水道,陈耀从那里跑了。缚生会在水下面养了个大家伙,建议出动重型火力攻击。”
刘章点点头:
“交给我们就好。子器,你可以休息了。”
随着刘章小组回到地面,十三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保护性隔离,刘章得去联络别的小组,申请重武器,准备合力进攻下水道,于是夏子器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展厅里。
幸存者们被安置在角落,正一个个接受检查,以防有缚生会的人浑水摸鱼。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他们会被送去疗养院洗脑,一直待到精神确认“痊愈”,才能回归正常生活。
“喂,你,谁让你乱跑的!”
一个干员盯住了夏子器,大喊说。
夏子器一怔,随即明白了。
自己身上穿着普通衣服,武器刚刚也交给了吴辉,所以被当成了幸存者。
镇守局那么大,又不是人人都认识他这个归属收容组的临时干员。
“你愣什么?”
干员露出警惕的神色,靠近夏子器。
夏子器刚想解释,就看到干员脸色一变,踏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推搡在了自己身上!
由于灵性干涸,夏子器现在本就处于最虚的时候,被这一推直接弄倒了。
他心中涌出一阵火气,但还没来得及发作,耳畔一声震响。
砰!
干员胸口晕开一片血红。
夏子器瞪大眼睛。要是没有那一推,中弹的就会是自己。
“宰了你!”
群众中站起一个记者打扮的男人,神情癫狂,眼珠上布满红血丝,手里端着一把火器。
没错,
火器。
挂在墙上的、用来装饰的落伍短筒火器,燧发开火,前膛装填,一次只能装填一颗子弹,谁都没想到它居然还能使用。
“祀奉主的荣光!”
教徒一声大吼,随即被蜂拥而上的干员们扑倒。
夏子器愣愣盯着晕开的鲜血,盯着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干员,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迷茫。
……
夜幕深沉,被尖锐的警笛声撕裂,其余车辆纷纷避让,给救护车让出一条没有阻碍的路。
车厢内,
夏子器挤在两个医疗组干员之间,对面坐着伤口经过了简单包扎的白安阳,几人围着担架上胸口中弹的干员。
心电图一跳一跳,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这样下去撑不到医院。
空气一片默然,压抑得如同凝固。
夏子器的声音低哑而干涩:
“我不认识他。”
依旧默然。
“我不是他的亲人朋友,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了解,”夏子器继续说,“他没有理由替我挡子弹。”
压抑的气氛中,白安阳开口说:
“他是镇守局的兵,救人就是他最大的理由。”
夏子器又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在好几个干员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了畸变技能。
得益于十三的符咒,夏子器还剩下一些灵性,足以在梦里支撑几分钟。
而且,
或许是今天差点儿失控附赠的“锻炼”效果,夏子器对畸变性的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就算不去触摸目标,也能前往零界。
精神上升,
穿破光团,
降临梦境。
树叶在头顶簌簌作响,阳光从枝杈之间洒落,照亮了黑色风衣。
树下,身穿镇守局制服的男人在长椅上坐着,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公路,望向对面的大学校园。
男人手里捧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眉眼相似的哥俩。
琴海大学……夏子器悬在上空,向四周望了望,确认环境,然后附在了附近一个面目模糊的路人身上。
掏出一支烟,
点上,
夏子器坐在长椅另一侧,向男人伸出烟盒:
“来一根么?”
“谢谢。”
男人没有拒绝。
在梦境里,人的心防更容易打开,乐于接受善意,对恶意也同样敏感。
夏子器替对方点上,同时瞄了眼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