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息泽一行人赶到北翟池铎之时,已经将近五月中旬。不过慕域在几日前便已经收到从梵岭传来的军报说是睿王与顾沛瑶联手反击平瑞王得以战胜, 平瑞王在几日前便已经退兵到了边境线之外, 到了南召国衔木溪。
朝堂众人听到军报时皆是诧异的, 虽然此前顾沛瑶在殿上为慕息泽澄清,言将在外,军报难免有误, 睿王断然不会行谋逆之举。她又自请带三万精兵前去支援梵岭之战, 皇上虽然考虑到梵岭断不可失, 应了她这要求, 当时却少有人真的觉得她能同慕息泽一道共同逼退章灼。
毕竟顾沛瑶虽是将门之女,可到底作战经验有限, 且地点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甘州而是从未去过的梵岭。
可事实却真是如此, 现在睿王携顾沛瑶一同到了殿上, 谋逆之言自然不攻自破,大家对这顾小姐自然也是赞赏有加。
二人皆未来得及回府换上常服便穿着从战场上归来穿的军装便到了皇上跟前, 照理说面圣需着装整洁,军装更是不允上殿。只不过但是众人看着二人身上伤痕累累以及疲倦之态, 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倒是多了一些敬悯之情。
“泽儿,此战辛苦了,”慕域看着眼前慕息泽消瘦了许多的脸, 皱了皱眉,心下微动,只是决口不提自己未派兵支援的事, 只道:“余下整饬之事便让手下之人办便好,你先回府歇息。”
慕息泽自然知道慕域不提那谋逆的谣言,也不提自己的无为是不想让人认为自己竟然如此容易便受蒙蔽,因此也不多问。他却并未起身,反倒微微一笑,看向慕域道:“儿臣还不急着歇息。父皇,此战伤亡惨烈,只是原本可不必如此。”
此言一出,殿上哗然。
慕正凛此刻正站在慕息泽的右边,看着慕息泽镇定微笑的样子,心中翻江倒海般慌乱。
“泽儿,这是何意?”慕域看着殿上众臣的吃惊疑惑,语气里带着不满。
“带上来。”
随着慕息泽话落,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便上来了。那人颤颤哆哆,众人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人竟是两年前被派去了驻守梵岭的戴宿安副将。副将是极高的品阶,如今却被人挟持着上殿。
若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是无人敢这样做的。
慕息泽眼角瞥了瞥哆哆嗦嗦跪在自己身侧的戴宿安,冷冷道:“戴将军,你自己说吧。”
戴宿安一阵哭诉和陈述之后,慕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殿上之人面色皆是震惊,甚至难以置信。
林计军候竟然勾结平瑞王章灼,命戴宿安透露梵岭军队作战计划给章灼,因此章灼才能毫无阻力,前期几乎不费多少兵卒便胜的如此简单。
只是众人更加骇然的是这林计军候背后的人,戴宿安自始至终都只说了是林计的命令。可是谁人不知林计是恭王正妃的兄长,他与慕正凛为一党众人皆知,此前慕正凛又多番劝说皇上前去剿灭慕息泽和他手下叛军。若不是后来顾沛瑶及时提出带兵去援,恐怕此刻慕正凛已经稳稳实现了自己的计划。
“来人,将戴宿安拖出去立刻斩杀。”
“陛下,饶命啊——是林军候的命令,臣不敢……”殿上响着长长的求饶声,随着戴宿安被拖出去越来越远。
“林计,你好大的胆子。”
慕域眼神凌厉,逼问此刻也已经跪在殿上一脸煞白的一品军候。
林计浑身颤抖,重重磕头道:“陛下,臣一时被章灼重利蒙蔽,请皇上赐罪。”
慕息泽看着林计连头也不敢抬的样子,冷笑着问道:“什么重利竟然能让你一个有权有势的一品军候还如此动心?”
林计是慕正凛的人,慕正凛此刻却一言不发。他知道林计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才愿意一力承担罪责,不将他扯进去。只是他虽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同章灼勾结,可是但凡明眼人怎会不知哪有什么重利能让林计甘愿冒死之险犯下勾结外敌,卖国这样的大罪?
慕息泽这一问就是要逼问林计说出背后之人,慕正凛正感到浑身被冷水浇透,绝望之时,慕域却说话了——
“林计,勾结外敌,卖国求荣,罪不可恕,立刻杖杀。家中女眷,仆从皆流放至寒州。”慕域说完便看了看慕正凛,又道:“恭王素日与林计走的这样近,未及时发觉他的不轨图谋,有罪当罚。即日起,幽闭府中,不得参政,非召不得入宫。”
慕正凛一时怔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跪下道了一声“是”。
慕域移开在慕正凛身上的目光,又看向慕息泽道:“泽儿,林计死后,一品军候的位置还需有人接替,你过几日举荐个人给朕。”
慕息泽心中寒意顿生,慕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保慕正凛,却又对自己抱有歉意,因此才让自己推荐信得过的人接替这一品军候的位置。
“是,父皇。”慕息泽叩首,静静答道。
慕域微微颔首,才注意到之前一直跪在殿上却安静非常的顾沛瑶,微笑道:“顾小姐,你果真同你父亲一般英武。此番你有大功,几日后朕再做封赏,你们先各自回府歇息。”
“多谢皇上。”
顾沛瑶见着殿上刚刚的一番的风起云涌,虽然暗中叹息皇帝的冷情,面上却还不得不恭顺万分,行了一礼便同慕息泽一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