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西花厅,孟婉柔顾不上一身狼狈,倒在柳青青怀中哭诉着孟初春的恶行,孟明德坐在上首的位置静静听着,他面上十分平静,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老夫人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老爷,不好了。”管家喘着大气,手指着门外,“一大群刁民在外面闹事。”
孟明德凤眸微沉,嘱咐柳青青好好照顾孟婉柔,起身阔步走去。
两扇朱门大敞,一眼望去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依稀间还能听见一些话。
“我救了你们家小姐。”
“给钱。”
“五百两。”
……
孟明德蹙眉,沉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上门闹事?”
百姓见他气度不凡,不由心生畏意,纷纷退至两边,唯独一个姑娘立在原地,嘴角边带着笑意如春日里和煦的阳光。
“春儿,许久未见,你这是何意?”孟明德剑眉紧紧皱在一起,神色愈发凝重。
孟初春受宠若惊道:“孟大人,我就是替大家伙讨个公道,孟小姐落水,你家丫鬟说了谁要是救了孟小姐,赏银五百两。大伙拼死相救,眼下该是你们兑现诺言之时。”
孟明德深吸一口气,额间青筋凸起,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孟初春冷眼瞧着,忽然转向众人:“大伙都说孟大人体恤百姓,为官贤明,一言九鼎,我想他一定会给咱们银子,对不对?”
“对。”众人齐声喊道,如同训练过一般,他们齐刷刷看向孟明德。
孟明德能跳两级,确实因着在民间口碑很好,今日之事明知是孟初春捣鬼,眼下只能认下,立刻吩咐管家拿了银子交给孟初春。
孟初春将银子交给大伙,转身就要走,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咱们谈谈。”
该来的总会来,孟初春本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不想阴差阳错间还是撞上,日后她还想在徽州城待着,确定要谈谈。
她让众人先离开,道:“来时,我看见巷子口有一处徐记茶楼,咱们去那里聊聊。”
孟明德虽不愿,但还是同意了。
两个上了二楼雅间,孟明德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他忽然变脸,如同慈父一般:“女儿,这么多年你可好?”
他语气亦是十分关切,若不是孟初春深知其秉性,差点就被骗过去:“孟大人,你宝贝女儿被我推下水,难道不应该找我算账吗?”
孟明德道:“柔儿近来愈发骄纵,你这个当姐姐的帮着教训、教训也好。这么多年,爹爹一直记挂着你。”
孟初春冷笑道:“孟明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本来只是想要气气孟明德,顺便亮出自己的靠山是刘家,让他日后不要招惹自己,但孟明德这个态度却是始料未及的。
孟明德轻声道:“柔儿毕竟是外人,你就是我唯一的骨血,所以希望你能够回来。”
孟初春立刻抓住话中关键点,唯一的骨血,回想传闻中他一直没有其他的孩子,难道是……
“春儿,回来吧!日后孟家一切都是你的。”孟明德语气急切,隐隐听着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
孟初春愈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她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随后才不疾不徐道:“孟大人,你莫非忘了,当初是谁要将我烧死?我若是跟你回去,保不准哪天又要被烧死。既然您不追究此事,那咱们就后会无期,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等您百年之后,我若心情好,还会送上一程。”
孟明德如鲠在喉,一时之间更是感慨万千,三言两语间春儿就已经猜到自己患有隐疾,日后不可能有孩子,这是何等聪慧,他十分后悔当年为何要做那等傻事。
“春儿,爹爹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这一次吗?”
孟初春捏起一块金黄的蜜酥,轻轻一用力,只听“撕拉”一声,她松开之际,无数碎屑落在碟子上:“你倘若能够将蜜酥复原,我就同意。”
恍惚间,孟明德似乎看见当年那个温婉的姑娘正朝自己说:“报应。”
他缓缓起身,离开之际,孟初春道:“帮我带句话给孟婉柔,若还有下一次,我会让她痛不欲生。”
孟明德身形微晃一下,随后继续下了楼。
孟初春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痛快,吃掉碎裂的蜜酥,喝了一口茶水,将剩余的打包回了平定坊。
她将东西送给了虎子,回到家中搬了一把竹椅放在天井里,躺在椅子一摇一摇,享受这大好时光。
“好惬意啊!”一道调侃之声传来,孟初春忙起身,只见刘一鸣笑着走了进来,“我本来还担心你有事,想不到你却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