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到她身边去,拉着她的胳膊笑:“娘啊娘,人家打羸了呢。”
娘就笑了:“这样还好一点。”
娘笑起来特别的好看,不过娘的眼里,眉尖里,却带着解不开的愁与伤。
我手指轻轻地抚一着娘的眉尖:“娘,今儿个那当官的居然从我们这儿过,还推了我一把,居然丢给我一绽银子,我还他了,砸他头上了。”
娘笑着一点我的额头:“你个鬼灵精,也不怕别人寻仇。”
“不怕呢,有娘罩着。娘你又在抄经书了啊,让西泠来帮娘抄,我们又要去拜祭李叔叔了吗?”
娘摸摸我的头:“是啊,你姐姐可厉害来着,绣出来的衣服十分美,可赚了不少的银子,明儿个我们去吧。”
我点点头:“娘,你饿不饿啊,西泠给你烤鱼吃。”
“哪饿,是你饿了吧,想吃什么自个弄去。”
“呵呵,世上只有娘最懂我了。”
喜滋滋地去抓了院子里的鱼到厨房里烤,有娘陪着我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很开心的。
虽然我们的过得不好,可是没有娘,我就是一个没有家,没人要的孩子,我们姐妹俩甚至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卖到什么地儿去。
娘很厉害的,抓鱼可以一抓就很多,就娘一个人,也为我们顶起了一个家,真好啊。
唉,这个娘我是打死也要缠着了。
娘的身体不怎么好,但是从来没有饿过我们,我问娘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娘说这是缘份。
我也很是相信,这真的是缘份。
烤了鱼过去,娘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头上以前受过伤,可不能怎么吹风来着,不然会偏头痛的,我合上窗,不让风吹进来。
把娘扶在床上躺着睡下,然后学着娘的笔迹抄经文。
每年六月的时候,娘总会很难过,她说她的一个故人离开了,我问她会不会再回来,她说不会。
我可能还太小,很多的情感不会明白,可是谁跟我说娘半句不好,我就会拼了命地上前去和人家打架。
我甚至不敢去想,娘会离开我。如果她永远离开我那会是什么样黑暗无边的岁月,怎敢去多想啊,承受不了那种痛。
娘身上有很多的伤痕,可是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声痛,有时要是半夜里醒来,还会发现娘在哭。姐姐让我别问娘的事,于是我就不问,只要做娘的小棉袄儿让娘开心就好了。
不过让娘哭的人,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打呵欠也趴在桌上睡了一会会,早上起来娘已经把我抱上马车了,我有些怏怏地坐在马车上,头靠在娘的身上睁着眼睛不说话。
姐姐就笑我:“西泠你脾气真坏儿,早上谁得罪你了,要是一早上你醒来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你还不闹翻了。”
娘给我盖上小被子笑:“西泠早上醒来就会这样,和娘一样有下床气。怕什么呢,女孩儿就是要娇养着才不会吃亏。”
“会把她宠坏的。”
“被宠着不好么?”娘淡淡地说声。
我将脸腻进娘的怀抱里:“娘,娘,娘。”
一连串娇滴滴的声音,叫得娘笑意盈然:“你这小东西,越来越会撒娇了,得了吧,起床气过了就出去赶马车,我们得去京城呢。”
“行啊。”我乐呵呵地爬出去:“娘也来,这风可痛快着。”
“遥若,你准备了一早上,睡会吧,到了京城再叫你。”娘温和地和姐姐说话,然后也出了来。
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就到京城,年年都会来,我早也就熟悉了。
京城越来越繁华了,十年前盛世的皇上大刀阔斧地斩了不少的官员,再官的官都给拉下了马,以姓上官的为例。
我也刚好十岁,不过我那时哪知什么。
我一生下来抱我的就是妨发,亲我的是娘,照顾着我还是娘。
那些卖糖葫芦的,卖小吃的,多不胜数,看得我口水横流,不过我却不会吵着叫娘买,我西泠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家里没啥钱的。
娘将我的发顺到耳后:“西泠想吃不?”
我摇摇头:“不吃。”
“今天人真多,遥若,将马车还停在往时住的客栈,你要是累了就在客栈里休息,娘去祭拜故人。”
姐姐点头:“好的。”
我提着小篮子和娘上山去的,京城的运河边那白花如织,香气四溢,在那河边有一个小小的坟头满是草,我和娘拔干净,那素雅的小字就能看到了。
李檀之墓,李叔叔,娘的故友。
“西泠,你去洗手,去吃些东西,这儿热着。”
我知道娘是让我离开一会,娘不会在我的面前落泪。
乖乖地去净了手,故意闹腾着爬上树去,在树上看到娘的眼泪像是珠子一样地滑落,心里酸酸的。
人心里都藏着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酸,只藏在最深处。
这白花在树上摇曳啊,我采了很多很多,用裙子兜了然后放在李叔叔地坟头之上:“娘,会香香的。”
她对着我温和地笑,眼眶里还是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