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大夫看着陆瑾将他那些奇怪的工具用烈酒擦拭后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后一一摆放到托盘上,方便顺手拿去。这里面的东西除了那把他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和镊子,其余皆陌生。
哦,对了还有针和线,是用来缝合的。
然后就看陆瑾摆弄着大大小小的镜子,都是镶框带花边的,可见是紧急地从四处女眷那里取来的。
不过惊奇的是,在油灯照射下,这屋子的确敞亮了许多。
“老大夫,你那里有麻药吧,先给这孩子麻醉了,不然到时候疼醒了乱动就糟糕了。”
陆瑾说完便开始洗手,先用皂角,再用热水,最后用烈酒,这一步一步,陆瑾做的说不紧不慢的。
待何老大夫上完麻药,他说“老大夫,你也来消消毒,还有那丫头,之后咱们就开始了。”
这里没有无菌环境,只能尽量减少细菌感染,不过幸好是冬日里最寒冷的时候,病毒细菌的活跃度最低。
“丫头,你过来,将这竹片稳住了,千万不要让它移动,知道吗?”
这是县令夫人的贴身丫鬟,向来沉稳,被夫人特地留下的,于是连忙道“是。”
于是他又对老大夫说“我要什么,您立刻将工具交给我,我都记住次序了,您只需要依序就行。”
何老大夫点头。
于是陆瑾等这丫鬟拿稳了,便平静地宣布道“手术开始。”
话音刚落,他便拿起刀直接对着竹片周围的皮肤切了下去,刹那间血便冒了出了。
那丫头哪见过这个阵势,就要惊呼,便听到陆瑾一声呵斥“闭嘴,拿稳了!”
顿时这个惊呼被咽了下去,只能更加用心地拿稳竹片。
而这个小插曲连何老大夫都有些心惊,可陆瑾照样稳稳地拿刀,似乎底下躺着的人就跟待宰的猪没什么两样,血冒的再多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一会儿,陆瑾切开的口子里露出了染血的竹片根部,只听到陆瑾说“第三个,止血的钳子,还有纱布。”
何老大夫立刻递了给他,顺便拿走了他手上的手术刀。
然后陆瑾便对快要手抖握不住的丫鬟吩咐道“我数一二三,你就拔·出来。”
那丫鬟闻言惊恐地看着他。
陆瑾笑了笑,安慰道“别怕,你一拔·出来,我就止血,放心,不会有事的。”
见这个时候陆瑾还能笑,丫鬟也就稍稍放心了,她于是点了点头。
竹片被拔起的那一刻,血飞溅了出来,陆瑾立刻用止血钳钳住断开的血管,又麻利地用纱布擦拭干净周围组织。
接着将纱布往地上一扔,道“第四个,镊子,第五个,针带线。”
拿到工具的那一瞬间,陆瑾放开了止血钳,接着快速吻合血管,他聚精会神,手上动作不带犹豫的,穿针引线犹如绣娘一般准确,精细。
不知何时,他额头已经出了汗,那丫鬟默默地拿出帕子替他擦干净,防止汗低落下来。
终于,血止住了。
接下来就是将周围周围切开的皮肉也一同缝合起来,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相对轻松了许多。
这些线是陆谨特地去寻的材料,从牛羊的身上提取的羊肠线,放在人体内危害小一些,不过就是吸收的慢,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效果怎么样,如果不好,说不得得开刀拆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时把命保住要紧。
“好了。”
陆瑾缝好刀口后,替这孩子小心地清理了周围,才替他盖上被子。
“幸好没有伤到心肺,不然就凭现在的条件,我也没办法。”
陆瑾轻吁了口气,其实他做这个也挺担心的,毕竟条件太简陋。
不过这孩子身体健康,应该能挺过来。
陆瑾这么一说,何老大夫和那丫鬟才放下心来,他们可比陆瑾这个主刀大夫还要紧张。
何老大夫延医问药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般大胆却高超的手法,对陆瑾的医术更加惊叹不已,他说“老朽若不是这把年纪,定要向你拜师学艺,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番耗费精力的法子我是没有办法坚持的。”
“您过奖了,您望闻问切的本事小子也是望尘莫及。”
何老大夫只当陆瑾谦虚,可事实上他的确没说谎,他不过是个外科大夫,可并不精通中医,到了这个时代,也不过在爹和爷爷的督促下学了理论,认了草药,实践经验几乎为零。而中医最关键的便是时间和积累,陆瑾是最缺的。
“奴婢是不是可以通知老爷和夫人?”那丫鬟看陆瑾的目光充满崇拜,又兼之自家少爷如今呼吸平稳,可见是成功了,恨不得立刻告诉主子这好消息,只是她不敢擅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