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是第一次急行军。这种速度对她而言太过苛刻了。塔伊夫的山道上由于角度问题,他们需要放慢些速度,但从商道进入了原野,他们便几乎一刻不停地伏在马上,向前奔驰。夏日气候炎热,人们会选择在夜晚前行。信使昨天傍晚就已经出了城,和他们不知有多少距离。
“他的名字是赛尔德。”法蒂尼夫人说:“他的速度很快。”
从这里前往巴库姆——埃米尔家族的封城,不眠不休地快马前行,大约需要十五天。信使估计做不到,但问题是在哪里解决他。他需要换马和饮水——主要是给马匹饮水。他孤身一人,不会离开商道,没有荒野,没有下手的机会。
姜媛的大腿再次磨破了皮,下马时一瘸一拐。阿巴尔注意到了:“你若不舒服,应当告诉我。这会影响我们的速度。”她道:“下次我会注意。”天已经大亮,太阳炙热地烤着毫无遮挡的地面,为了不脱水,他们最炎热的时候不得不在旅店休息。阿巴尔仍旧要了一个房间,和她挤在一起,一夜没睡了,该吃点东西,睡个觉。他将冒着奇怪气味的药膏扔给她道:“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姜媛负责看守那堆金子。唯一可证明阿巴尔也并不轻松的证据是,这次他忘了给她分抢劫的分成。她用清水洗了伤口,倒吸凉气地上了药。但左等右等阿巴尔都没回来,她只能拿出干粮先就水啃。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楼下传来喧哗,探头看了眼,人群中有音乐响起,大白天就有人开始喝酒,搂着女人亲昵。
姜媛将头收回去,关上窗户,带上遮眼布,躺在毯子上开始睡觉。她觉得自己是睡不着的,虽然熬了一夜,但也紧绷了一夜,几乎没有睡意。但似乎是眼睛刚刚闭上,她就沉入了黑暗。
阿巴尔对追杀人的计划显然很有心得。傍晚时他戳醒她,他们吃些东西,结了账,拉上马就走。他抱怨说:“那家伙粗手笨脚,把一些贵重东西落在家里,主人十分生气,非逼我俩追上来检查。要我说,就让他去!哪怕掉了金子,又不是我的责任!”信使有时候只需要送信,行李很轻,除非得到十万火急的命令【通常都有空子可钻】,他们会在路上看有没有人要帮忙带东西或口信,赚点外快。阿巴尔也不例外,他每到一个地方就装作牢骚满腹,到处喝酒,找人抱怨,招揽生意。女招待吃吃发笑,陪他调情,一些人向他打探:“是什么礼物?没准我们见过,他叫什么名字?——但你答应的报酬要先拿出来。”阿巴尔回答:“他叫哈桑。”
他们为了调整马力,休息了一天。第四天时他们找到了赛尔德。有人说在隔壁的旅店新来了个信使,但不是阿巴尔要找的人,阿巴尔气势汹汹地说:“我倒要看看哪个家伙敢抢我的生意!”挽起袖子去了隔壁。当天晚上他们没有再急行军,他们跑得太快,反而到了赛尔德前面。
他们又跟了他两天,打探他的信息,找下手的机会。赛尔德喜欢女人,但不喝酒。而且他很谨慎,不离开人群。如果贸然动手,绝对会闹大。
通常情况下买通女人是合适的办法,就像阿巴尔曾被妓/女偷了金子那样。……但杀人不是。偷钱和杀人的性质是不一样的,妓/女们很容易看破这种机关,然后他们会被举报。“我们找到他太晚了。”阿巴尔并不高兴。“明天就要登船,跨过红海,前往亚历山大。”出于某些人们心知肚明的原因,他在埃及的名声和赏金比在内夫得响亮得多,于是见财起意背叛的可能性也大多了。这件事的风险太大。够美貌,够有魅力,愿意看钱工作,有心计计谋演技,还要站在他们那一边做仙人局,没准连自己的命要搭进去也甘之如殆,找这种女人,做梦比较快。
姜媛冷静地说:“大不了把金子都给她。”强盗头子冷笑一声。“或者再杀一个。”但最好事情还是不要闹到如此地步。法希尔已经布下陷阱,在等待法蒂尼夫人的信件。这时他最警惕血鹰的报复。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缩入壳里,错失机会。“我们知道他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姜媛说:“如果知道他喜欢的类型,我们就能找到他可能找的女人,提前买通她。他不是喜欢波斯舞姬?我们可以给他找一个。”
“你大约不知道女人的行情,亲爱的贾南。”那双蓝眸抬起来,用“没见过世面”的目光望着她。“那十分昂贵。埃及离波斯太远,波斯舞姬奇货可居,能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的美人一晚至少要几十金币,他付不起。”姜媛面色不变地说:“那就安排英雄救美的剧情,让他舍身相救。”“大约是我没说明白。”阿巴尔嘲讽地说:“我们也付不起。”
姜媛:“……我们带了一百金币。”阿巴尔从善如流地道:“让阿巴尔·埃米尔顺利混进巴库姆的城门和总督府至少要八十金币,真抱歉,为了预防阻止行动失败,我绝不能省这笔钱。”他又说:“不过你的计划倒挺不错,我们可以找个冒充波斯舞姬的女人。金发蓝眼长得漂亮会跳舞就足够了。明天我们比赛义德先出发,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他看着她,在油灯幽暗的光芒中,那双蓝眼像狼一样充满了杀机和压抑的暴戾。阿巴尔已经快忍到头了。如果计划不顺,恐怕他会一不做二不休,亲自动手宰了赛尔德。强盗头子托着腮,歪着头,瞅着她轻声说:“到时候,你最好也和我一起去找找这样的女人,没准她喜欢你,能从地缝里蹦出来一个呢。”
姜媛平静地看了回去。
“……不用出门。”她说:“我找到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