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不止是失去钱财。到入夜时,强盗们便完全入驻了营地。东西还没分完,骆驼和战马还没卸甲,峡谷中两方的人一起取水做饭。地上到处是死去的牛羊,泼洒着酒,而空气中弥漫女人的叫声。
姜媛面无表情地沿着踩出来的小路走过去,帐篷边抱着女人调笑的守卫她不认识。但他们认识她,毕竟白天才刚刚抢过她的钱。她侧身让开,向他们展示小车上拉的装载丝绸和瓷器的箱子,两个黑奴气喘吁吁,大约更多是吓坏的。姜媛不得不自己动手打开箱子给他们看。
“没问题。”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就说,根本没兴趣仔细打量,掉头往里面喊:“首领,那个贾南来了!”随后里面的女人声音就停了,他让开说:“进去,但只准你进去!”
姜媛点了个头。到这里还好,拖一拖车子还拖得动。她回头吩咐说:“你们先回去。”自己拉上绳子,进帐篷去。
阿巴尔显然也没玩得忘形,只解下了头巾,身上衣服都没脱。两个女孩匍匐在他脚下——为了合群,姜媛还是不得不花钱在自己的人里找些自愿的年轻女孩给阿巴尔的人。无论如何,有钱赚和安全的保障都比这商团里的别人好得多了。阿巴尔懒洋洋地说:“出去吧。”她们便欢天喜地地抓着赏赐的银币和金币跑出门去。
强盗头子的那双蓝眼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接下来说什么。他喝着酒,支着两条长腿,靠在莎草席上。少年在发育期真是一天一个样。他的喉结更明显,肩膀更加宽阔,眼睛也更加深邃蔚蓝,和姜媛半年前见到他相比,现在他更像是个年轻的男人了。
姜媛说:“应答应过您的事,我将给您挑选的礼物带来了。”她打开箱子,将里面美丽的瓷器一件件捧出来。阿巴尔好歹还意思意思地多看了两眼,随后他伸出手,姜媛将正放在手上的一只小瓷瓶递过去给他。
“真精美。”他说:“你的眼光很好,我很喜欢。”那双蓝眼根本就没看着瓶子,而是邪恶地看着姜媛。姜媛面不改色地把包着薄纸的丝绸抱出来:“这是来自东方的丝绸,一卷就价值三十金币。它们有最精美的纹理和手感,只有少女才能触摸,请您过目。”
阿巴尔便饶有兴趣地凑过身来看了看。他们两人手上都是老茧,碰不了这种丝绸,只能隔着绵纸摸两下,体会触感。姜媛在油灯投射出来阴影的掩饰下,将怀中的小盒子掏给他。嘴里冠冕堂皇地说:“这是给您单独的谢礼,感谢您帮了我们。”
而阿巴尔将盒子自然地收起来,笑眯眯地凑近她,以气声在她耳边吐出带有酒气的气息:“这次你只需要付七成就好,亲爱的贾南。”
姜媛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之后的路上他们意思地谈了下去哪里贩卖这批货物。姜媛原本是要在塔伊夫卖掉的,但阿巴尔让她必须在下一个城镇就出手三成,所得的钱财除了生活所需要全部给他。姜媛照做。
商团中很快传开阿巴尔的这笔买卖,这三成已经接近当初分配给血眼的数额了。可阿巴尔还能得到这个的三倍。许多人不说当初他有耐心和魄力等得起风险,反嘲笑血眼愚蠢,错过了送给他的大笔钱财。血眼很快找上门来,质问阿巴尔用心险恶。
“这话就有点不对了。”冲突爆发在拔营启程时,阿巴尔不慌不忙地说:“当初这个商人和你提出了交换条件,是你自己没有答应。”
哪有强盗会答应这种事?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赊账是绝不可能的。可那笔金币能令人眼红得失去一切理智。血眼狂叫着挥刀冲向阿巴尔,他身后的手下跟随。阿巴尔打了个唿哨,月光一飞冲天,他身后的部下分光了姜媛那三成钱,也精神百倍杀气腾腾地跟他冲锋。两方人马撞在一起厮杀,直到强盗团的首领赶过来阻止。
“男人说出的话像骏马疾驰,没有回头的路!既然你答应了交换,就不能反悔!”姜媛没有过去,整个商团的人屏气静声地缩在一边,听强盗们内讧,此起彼伏暴怒的吼声如雷震鸣。
最后的结果是阿巴尔和血眼必须离开这个团队,只由他们的副手继续下面的行程。阿巴尔还可以带几个人押着姜媛去贩卖这笔属于他的货物,能得多少,或是被姜媛反杀,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姜媛将一部分人安排在商团中由可靠的人带领,另一部分先去塔伊夫。她和阿巴尔在附近找了个小村庄,过上熟悉的被监视的生活。随即阿德南的信终于追了上来,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