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心有疑虑,只是见王子腾正值兴致昂扬之时,便是劝了也无用,只好忍住不提。
李氏这几日人逢喜事,夫婿争气且敬重她,女儿也日渐与她亲密,如今又出了孝,待过些日子再添个哥儿,日子真是没什么不好的了!
她令人抱着两匹蜀锦,笑容满面对张氏道:“嫂子,你看,我这是专求你帮忙的,听说这吕先生是大伯专门请的,如今程姐儿也大了,能不能跟先生说说,叫程姐儿也跟着上课?”
张氏笑道:“这值得什么,待我过去问一声就完了,何至于送这么大的礼!”
李氏道:“这个留着给凤姐儿做衣裳,她也八岁了,该打扮起来了。”
“多谢你想着,只是她小孩子家,身量长得快,很不必给她这样好的!”
李氏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们想要什么得不来,不过是我做婶子的一点心意罢了!”
张氏只得收了,心下思量如何回礼。
这里两妯娌正谈笑,王母便派绿柳来请:“老太太请太太们过去呢。”
张氏忙问:“可是有什么事?”
绿柳道:“并不知是何事,叫两位太太快去呢,前头已经去请二位老爷了。”
张氏李氏听得一惊,急急往王母那里赶,路上又与绿柳探听道:“老太太这会儿心情可好?”
绿柳回道:“也没什么,跟今早太太们来请安是一样的。”
两人心里颇担忧又有什么事,扶着丫头的手猛赶路。
刚至正院门口,王子胜兄弟也到了。四人互相打量一眼,也不多说,忙进去请安。
王母神色倒好,见他们进来也不看,静静地端着一盏茶出神。
王子腾先问道:“老太太可有什么急事?是哪里病痛,还是有什么不顺您意?”
王母回过神来,道:“你们坐吧。今日找你们来,是跟你们说说分家的事。”
可怜四人还未坐定,又被王母唬了一跳,忙跪地道:“这如何能行?想是我们哪里伺候的不周到令老太太生气了,老太太只管打骂,儿子们必改的!”
王母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都嫌我是个老厌物。我也想明白了,待分了家,我去城郊那处别院里住着去,也不来碍你们的眼。”
四人磕头不迭:“儿子们若作此想,岂非猪狗不如!以往儿子们惹老太太生气了,还请老太太看在母子情分上饶我们一回,叫我们有个赎罪的机会!”
“不用说了,我已派人去请金陵的叔伯过来了,到时候在他们那里签字画押,也就清爽了。”
兄弟二人还要磕头,王母又道:“家中产业我已叫人整理明白了,老大虽是长子,只是才智平平,无甚能为,你们父亲在世时,无有一天不想着令王家再进一步,我想着,这以后王家如何,只看老二了。所以,这祭田、祖宅还有七成的家产留给老二,剩下三成也足够老大家花用了。你们可心服?”
到此时,王子胜心下反而无甚波澜,他磕头道:“一切听老太太吩咐就是,只是自古父母都是跟长子的,老太太总要让儿子尽点孝心。”
王母哼道:“我从不指望你。我这里自有我的嫁妆私产,住到别院里去强如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王子腾也磕头道:“既然母亲不跟大哥,总得跟儿子一起才好,不然传出去,众人都以为我们兄弟不孝。”
王母便道:“对外就说我跟着你,只是身体不适,因此城外修养。况且待日后我老了,自然要你接回来,难道你还不管不成?”
王府这一场分家来得毫无预兆,然而却简洁迅速。王子腾是因得了利,不欲往外推,王子胜则是因为无甚好说。
“难为你了,跟着我受了这样的委屈!”
张氏见王子胜情绪不高,便道:“好男不吃分家饭,爷难道还养不起我们娘几个不成?”
王子胜勉强一笑,又道:“如今,我也算还了养育之恩了!”
张氏眼睛便红了,她低声劝道:“老太太病了,我们做儿女的顺着她就是。”
王子胜握着她的手,眼睛不知看着哪里:“我从小便知道她待我跟二弟不同。我那时只以为是我不如二弟聪明,因此拼命念书习武,好比过二弟,也让她对我笑一回。
二弟于武道上颇有天分,师傅常夸他招式灵活善奇诡,什么招式他只看两遍就能学会,还能加以变通。而我只会用笨办法,师傅教一遍不会,我就学两遍,两遍不会我就学三遍,师傅气得不行,但又不敢骂我,就跟我说,这些招式都太难了,我是学不好的,让我只练基础招式便是。
后来每次学武,师傅带着二弟学新招式,我就在一边练劈、练砍、练刺……
现在想来,那师傅水平有限,他教二弟的招式虽多,却不教他打牢基础。他虽不教我,却阴差阳错让我打下了功底。
那一回,爹娘来看我和二弟比武,开始时,我被二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听见场边爹娘都夸二弟,说他将来定能光耀门楣。我心里不服,憋着一口气不认输,二弟体力不及我,最后竟让我将二弟打倒了。
我满心欢喜,想着这回爹娘都得夸我、喜欢我了,谁知娘赶着扶起二弟,大骂我不知友爱兄弟,不懂孝悌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