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眷走到刚刚顾树歌现形的地方,窗帘下,一道月影映照进来,恰好就照在那块地上,她又道“会不会与月光也有关系”
顾树歌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她走过去,站在月光中,细细感受了一番。月光映照下,好像确实有些不同,这不同十分细微,仔细对比的话,可以感觉到她的魂体,更轻更缥缈了。
顾树歌产生一种恐惧,她担心再照下去,月光就要将她照化了。
“小歌”沈眷声音有些着急。
顾树歌连忙看向她。
“你别待在那里,你出来,到我身边来。”沈眷朝着窗口的方向说道。
顾树歌愣了一下,乖乖飘过去,飘到沈眷的身边。
不知怎么,只待了一小会儿,她就觉得魂体像被巩固一番,没有月光下那么飘忽了。但顾树歌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眷竟然能那么精准地猜到她在哪个方位。她还是那么了解她,分明她们是有过四年时光的分离的。
四年前,她突然间执意要出国时,沈眷是怎么想她忽然间毫无理由地跟她疏远,甚至隔着电话都不愿跟她多说一句,沈眷是怎么想的
恐怕非常失望吧。
“今晚是你的头七。”
顾树歌转头,看着沈眷。
她的皮肤很好,细腻柔润,这时她们站得近了,能看到很小的毛孔。她的鼻梁挺拔,不是很高,但形状很好看。她的嘴唇是一种清冷的唇形,不笑的时候,会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可眼中染上笑意时却又那般柔和。
顾树歌有四年没有这样近的看过她,现在靠近了看,只觉得沈眷每一寸的肌肤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也那么的遥远。
沈眷不知道她身边的鬼正在细细地打量她,还在严肃地叮嘱“日属阳,月属阴,月光至阴,你别在月光下久待。今夜是头七,头七是亡灵阴煞最重的时候。可能是这两个原因共同作用才让你现形的。”
顾树歌点点头,说“记住了。”
她知道是为什么。
亡魂要变成鬼,有两种方法,靠执念或是靠法器。但鬼的状态是留不久的,往往很快就会下黄泉,不能在阳间久留,留的最久的鬼,也只能留七日,第七日,阴煞积攒到最重的时候,而那时候,阴鬼常会现形。
所以民间经常有“头七亡灵回家”的说法,其实是第七日是鬼留在阳间的最后一日。
而阴煞过重会招来阴差,到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阴差就会把阴鬼勾走。
所以沈眷再怎么想见顾树歌,都从没想过往她魂体中添加阴煞的办法。
沈眷拉上窗帘,说了一句“你今晚小心些。”
顾树歌连连点头,阴气最重的寅时,还没到,她不能掉以轻心。沈眷想了一想,打开灯,坐回书桌后,又道“我今晚,在这陪你。”
顾树歌就点不动头了,轻轻地说“没关系的,我不会去晒月光把自己晒化的。”
沈眷打开电脑,又去了厨房,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了。顾树歌跟在她后面。
咖啡冒着热气,光是看,都知道一定很香。顾树歌忍不住凑上去闻,当然是什么都闻不到的。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当然是不饿的,但在这时,她却感觉到心理上的饥饿,就跟吃饱了饭去看美食节目一样,明明不觉得饿,却想要吃东西。
最好是热腾腾的,一下肚就能让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哪怕是一碗米饭也好。稻米煮熟后的香气,带着大地宽容广博的滋味,每吃一口,就能感觉到一分踏实。
顾树歌垂头丧气地跟着沈眷回了书房。
沈眷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着手工作。顾树歌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像她过去几天一样,开始发呆。
但是发呆总归是很无聊的,她把目光移到一边的书架上,如果能看会儿书就好了,随便什么书都行,至少不无聊了。她一面想,一面就伸手试图抽一本书出来,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手插\\进了书里。
她无奈地坐回椅子上,专注发呆。
过了一小时,沈眷出声了“小歌,来。”
顾树歌飘过去。
电脑屏幕上已经不是各种文件,各种表格,而是播放着一部电影。
顾树歌开心极了,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谢谢姐。”这是她以前的习惯。
她站在边上,就看了起来。沈眷站起身,走到刚刚顾树歌坐过的地方,把椅子搬了过来,恰好对着屏幕。
“你能坐吗”沈眷说。
“能坐。”顾树歌坐了下来。
然后她们就看电影到了天亮。
一共看了两部,一部是朗读者,一部叫英国病人,都不是很新的片子,但都很耐看。
只是两部电影下来,顾树歌也说不清,她看沈眷的时间多,还是看电影的时间多。
她忽然就不害怕跟沈眷对视,也不逃避看她的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