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绥九耐着性子唤了他一声:“江起。”她靠近江起几步道:“圣上可知,你这番话啊多伤臣妾的心?两世夫妻,你认真看看,臣妾又有哪一点似从前?”
这样的江起,晏绥九见过,在她将遥清丢去青楼时候,江起便是这样失望的神情。她一字一句为自己辩解道:“臣妾自然知晓百岁锁里有什么,那一百零八颗桃林下埋得不就是死士的尸骨吗?先帝的御林军早已不存人世,臣妾用玉符换墨门镖局,哪里如圣上所言,是助沈复卿夺了大梁的江山。臣妾又何时真的为难过圣上,这禁宫上下尽是眼线,圣上恼臣妾杀伐太重。前世遥清生了让她腹中孩子夺嫡的心思,臣妾将她扔去青楼,圣上恼臣妾心狠手辣。臣妾之前一直不明白何为惹怒了父亲,叫父亲最后杀了臣妾。后来臣妾想明白了,臣妾为了圣上多次忤逆父亲,最后沦为一枚棋子。圣上如今掐着臣妾的痛说出臣妾对圣上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来,圣上不也自私吗?”
虽然晏绥九语气淡淡,所裹着的哀怨还是让江起愣了神。
他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在恼晏绥九什么,不是因为她将百岁锁赠了沈复卿,他只是……只是害怕晏绥九的虚情假意。
晏绥九还欲述说,“圣上心中是知晓臣妾不喜遥清吧。遥清当日差点不保腹中胎儿,是臣妾送去的安胎药。臣妾心知遥清对圣上的重要,纵然再不喜,也去做了。如今遥清又是民心所向的神女。但是臣妾换回了什么?是圣上夹枪带棒的恶言相向!”
江起被晏绥九说的几近不敢抬头相望。
暖阁内,气氛中尽是粘稠的尴尬。
两人都沉默着,但到底朝堂上还有个苏楚。被派来请江起上朝的内监,拐过皇家长廊,往乾清宫而来。
沉默,空气中尽是沉默。
江起抬头试着去打破这让人发狂的沉默,却在抬头时发现晏绥九面色苍白,昔日凌厉的眉蹙成一团,额前布着微微西汗。而那人表情略带着狰狞,像是在忍耐天大的痛苦。只是未多时,便踉踉跄跄往后推了几步,竟是差点跌倒。
江起赶紧上前,一个横抱,将晏绥九锁在怀里,着急道:“怎么了!”
晏绥九如同一只小猫,蜷在他怀中,她咬着唇,声音断断续续,“圣上……臣妾……忽然腹中绞痛。”
江起将晏绥九放置在榻上,替她盖好被褥,大声对外殿的宫人吩咐,“传太医!”
……
暖阁中,女医按着晏绥九的脉搏。
江起立在一旁焦急道:“皇后可有碍?”
女医心中已有答案,她起身跪了下来道:“恭喜圣上恭喜娘娘,娘娘有孕了。”
闻得此言,江起一愣,随之惊喜如浪潮涌来。心中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要做些什么,一会儿再殿中来回踱步,一会儿又坐在床沿边握住晏绥九的手。只是他太激动,反而忽视了世界上比他更想见到沥儿的那人,面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