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渚一事, 晏康越怀疑的至始至终只有沈复卿, 而非江起。他今日带苏楚来朝堂, 想试探的只是久未上朝的沈复卿会不会来。
然而朝堂上氛围紧张,乾清宫中也是剑拔弩张。
晏绥九不知江起所言,其中为何要将他拉去金銮殿认罪, 便皱着眉道:“圣上何意?”
江起笑得颠了下肩膀,“朕能有何意?朕只是想知晓皇后的想法。重儿将百岁锁赠与皇后, 朕一直以为是缘由皇后真心待重儿。可是朕错了,皇后是怎样的一个人, 朕怎的就糊涂了?皇后怪朕在鹊渚埋伏, 引来摄政王猜忌沈复卿, 甚至会引起大梁与扶苏两国交战。皇后想避免前世所发生的惨案,朕能理解。就像朕想避免重儿如前世惨死一般。可皇后未免太自私了。”
提及江重,晏绥九如鲠在喉,耳畔是江起一声又一声的质问。怎么说呢, 她见了江重,便想到了沥儿。那个时候,她没有能力去护着他,也明知他的结局。她担心若救了江重,世事有了变化, 她再也不能见到沥儿, 而为了早日见到沥儿,她利用江重的结局,去害晏淮清。
她这样的心狠手辣的人, 却一直劝慰自己,反正江重前世也是要死的,她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倒不如利用他的死做点什么,让他“死得其所”。就比如枚於的家人。
前世,枚於护主而死。周逸川拦下她的凤驾,掷地有声:“有道是死轻如鸿毛重若泰山,枚於以死护娘娘安危,虽死犹荣。”
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为报枚於的恩情,让每次都名落孙山的周逸川去了翰林院当了从九品的侍诏。要知道,前世有晏淮清夹在她与晏康越中间,晏康越不如今朝般给她放权。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后来,也就是将遥清丢去春楼的那一日,她遇见了周逸川。
周逸川喝得有些多了,两眼迷糊,没有将她认出来。
晏绥九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周逸川左右怀抱着勾栏女子。一会儿饮下左侧女子递来唇边的美酒,一会儿去亲右侧女子的额头。
周围有阿谀奉承的人。
这几年周逸川混得极好。应该是,打着她的名号,在翰林院混的极好。自从九品一路到从三品。
他一面饮酒一面道:“我呸,皇后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当年我那未婚妻为了救她丢了性命。她却只给我安了个从九品的侍诏?我那未婚妻也是傻的,猪脑子。没读过几天书,非要去当个圣人。舍身救人?哈哈哈哈,不过,亏得她傻,在我家这么多年,不知道她那个幼妹其实是我生的。哈哈哈哈,我爹娘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生孩子?笑死我了。她把我女儿喊妹妹,我就是她老子。哪有老子跟女儿成亲的,这不是乱了辈分嘛。”
晏绥九当下从侍卫手中抽出剑,一击贯穿了周逸川的胸膛。
她想的,反正前世周逸川也是这个结局,他自己也说过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若泰山。那她不如让周逸川死得其所,让枚於忠心自己。
而今,她已经入了宫,再生不出太大的变故,所以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阿娘以身殉国,重蹈覆辙。
晏绥九觉着自己没有错,她抬头去看江起。
见他满上挂着愁容,眸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