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前世晏绥九不可否认,她妒忌晏淮清,处处于她争,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自己“天真稚气”,看不清形势也不擅人心,心思不干净遇事又缩首缩尾逐渐就成了趋炎附势、奴颜婢膝的小人,却是外强中干、愚不可及。这些都是她的索命符,上一世她不是个良善之辈,重来一世她决定做个善人。
真正的恶人,绝对是大善人。
枚於觉得眼前的晏绥九有些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只看见她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出了房门。
枚於几步追上去,玉画是大夫人的人,她担心玉画添油加醋去告晏绥九一状。
晏绥九看枚於皱起的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前世对枚於并不好,最后她却舍命相救,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她安慰道:“放心吧枚於,我自有考虑。”算着接近晏康越下朝时间,“随我去给父亲请安吧。”
偏院离晏康越的书房便有些远了,太师府的环境还是如记性中一般,现在是隆冬,府中有一片梅林,偏院去书房的路并不该过这片梅林,晏绥九却一时兴起挑了梅林这条绕路。其实晏康越并不喜梅,只是先帝喜好,当年晏康越还深得帝心时,先帝赐了一株玉蝶,晏康越觉着一株梅光秃秃的并不好看,又栽了十几株。在冬日里,疏枝缀玉竞相开放,十分好看,只是那一株轻柔素雅的玉蝶在梅海凝云里却是难以轻易寻出。
待晏绥九七拐八绕来到晏康越书房时,便看见书房外立着不少府兵,晏康越戒心极强,就是在自个府邸也从来不会有一丝松懈。
在书房门外端端立着一个冷面的男人,黑眸锐利宛若鹰眼,身着黑色盔甲,腰间佩剑,一只手垂于大腿间,一手置于剑端,一副随时就能抽剑杀人的模样。虽然前世寥寥见了几面,晏绥九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名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宋欣。
当然,现在的宋欣还只是晏康越手中暗鹰军铁鹰营的副将,换句话说还是他身边一条待扶持的狗。
她见到宋欣似乎透过他见到前世狼狈的自己,只是面上毫无波澜,抬脚往阶梯上行。
不出意外,宋欣拦住了她,他倒是认得晏绥九,“太师与首辅议事,还请二小姐回。”
首辅,沈复卿?
如今大梁群雄逐鹿,奸宦比比皆是,作为群雄之首,大梁除了一个晏康越还有个沈复卿。两人似虎豹环饲,对高位虎视眈眈,晏绥九心中笑笑,她可不单单是来请安这么简单。理也不理宋欣,却也没不会硬闯,她对着房门行礼,“女儿是来向父亲请安的,女儿昨日落水现下已无大碍,请父亲放心。”
语毕,便听见自屋内又像是自九阴地府传来的声音,“知道了。”
熟悉的声音,她兀自想到临死前晏康越的话,你不必怨我,这是晏家女儿该有的责任。对晏康越似乎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晏绥九稳了稳心神,“女儿有要事要与父亲相商。”
半响没得到回复,她又添了一句,抱着一副不开门便不走的态度略有些强硬道:“还请父亲开门相见。”
又过了半响,门被打开,是沈复卿开的门。沈复卿是个文官,与晏康越身躯凛凛不同,一身青色锦袍,腰间佩着一块黄玉,玉下有两根深色流苏,此时被门外的风带起在衣袍上来回摇曳。再看面前人五官分明如精心雕刻,眉如冷剑,面如冷玉,薄唇紧抿,一副温润如玉的禽兽派头。
晏绥九目光自他身上越过去,晏康越正坐于案前冷冷地看着自己。晏康越在成为太师以前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身高九尺,胸脯横阔,面上是杀伐多年沉淀的暴戾,一双厉眼藏满了老谋深算,当真是千秋霸业传百世,唯有英雄堪比君的枭雄。
这样冰冷的眼神晏绥九很熟悉,哪怕她自城墙跌落,晏康越也是这般眼神。脑海中自己惨死的片段快速回放,她一步一步缓慢走进屋内,跨过门槛,对上射着寒星的眼,“女儿见过父亲。”又微微转身朝着沈复卿的方向行礼,“民女见过首辅大人。”
“何事?”晏康越话语间尽是不耐。在晏康越看来,晏绥九能有的事不是论人非便是怨词詈语,现在愈发无仪,尽无一点眼色。
“既是晏小姐有要事与太师相商,下官先行告退。”沈复卿拱手行礼便要离去。
“沈大人留步,小女子有幸得以遇上沈大人,沈大人多谋善断,今日一事还望沈大人能指点一二。”晏绥九出声叫住沈复卿。
房间有些晦暗,门又被合上,留晏绥九,晏康越及沈复卿三人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