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开到郊区的别墅群, 穿过长长的林荫道,举目望去都是一样的房子, 分不清哪是哪。这时候, 标点地图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高家的位置以前在地图上是标过点的,导航能一直导到高家房子的车库里。
“还是标点好用。”翟辰努力夸奖了一下老板的产品。
不过拍马屁是有时效性的,马都已经尥蹶子跑三圈了, 这会儿再拍完全是说给空气听。高雨笙没理他, 收起演讲稿下车去。
戴着手套、系着领结的管家出来迎接, 保持着标准的英伦式微笑, 疏离而客套地微微欠身“欢迎回家。”
翟辰扒拉一下头发,确保撑场面的发型,一言不发地跟在高雨笙身后进屋去。
五米高的挑空客厅里,摆着奢华的天鹅绒欧洲宫廷风沙发,椅背最高的那只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居家服的中年男人, 正是高雨笙的父亲高震泽。
翟辰在网上看过这位的照片,跟真人没什么区别。上半张脸慈眉善目, 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 那是常年带笑的结果;下半张脸嘴角下垂, 鼻翼两侧拉出了两道法令纹, 那是经常摆脸色造成的。这样矛盾的面相组合,使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有些分裂。
“你回家还带着保镖, ”高父把报纸扔到一边,目光锐利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家里是龙潭虎穴吗”
高雨笙挑了个离父亲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来“您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翟辰立时戴上墨镜站到旁边,双手背后,两腿微分,做出职业保镖的姿态。果然今天的这身打扮没白费,高父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个保镖了。
“笙笙啊,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穿着红裙的女人从楼上下来,半老徐娘,带着嗔怪的烟嗓,独具风味。隔着墨镜看不大清楚,但显然不是高雨笙的妈妈,应该是高父的现任妻子,高雨笙的后妈。
“阿姨,高牧笛回来了吗”高雨笙目光平静地看过去。
穿着高跟鞋的后妈差点崴了脚,晃了一下才站稳。高父经这么一提醒也看向她“他人呢”
“他不是去欧洲了吗,本来是定了昨天晚上的机票回来的,谁知道飞机晚点,这会儿还没落地。”后妈讪笑着解释,快步走过来坐到了高父身边。
“我让他今天必须回来,他就订昨天晚上的机票,嗯”高震泽拉下嘴角慢悠悠地说着,看向妻子,直到把对方看得瑟缩了一下才收回目光。
“这死孩子,没个时间概念,我回头一定好好收拾他。”后妈转头看了高雨笙一眼,不敢再说什么。
她的儿子高牧笛,今年19岁,跟精明的长女、天才的高雨笙根本不像一个爸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每天就惦记着跑车、泡妞,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很不招高父待见。本想着蒙混过关,等气氛好了再解释高牧笛回不来的原因,哪想到开场就被高雨笙拎出来。
“呵,”刚进屋的姐姐高闻筝听到这话,忍不住轻嗤一声,“我早说过,断了他的零用钱才能收心,别的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还不到午饭时间,家庭聚会就变成了在沙发区聊天。翟辰佩服地盯着高总的后脑勺,这家伙进屋之后就说了两句话,成功挑起了屋内其他三人的争执,自己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
“听说金楠资本拒绝给你投资了”高小姐取下手套放到一边,把话题拉回来。语气中并没有幸灾乐祸,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高雨笙“全国人都知道了。”
“”这话没法接,姐姐被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调气了个倒仰。
标点地图一直是免费的,靠着投资人的钱和广告来支撑,之前新上的“寻点”项目异常烧钱,但却是接下来要上马的商业项目的基石,必须任由它烧着。现在金楠资本撤资,等于断了商业项目上线的可能,“寻点”烧掉的钱就打了水漂。
如果高雨笙无法在短期内找到合适的投资者,就要面临高额负债或是低价贱卖标点地图的下场。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人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我给你两个亿,”高父突然开口,把旁边两个女人都惊住了,“把标点地图并入九逸,你回家来做事。”
“老高,两亿买个不盈利的公司,董事会不会同意的吧”后妈试图劝阻。
高闻筝坐直了身子,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慢慢地重新靠回去。
“两亿只能买部分股权,不是全部,”高雨笙看向用施恩的语气试图占他大便宜的父亲,“我只想知道,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这话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高父听得明白,顿时给气笑了“老子有那个闲心管你要是我有心插手,你第一轮融资就开不下去。”
“那就好,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的。”说罢,高雨笙就站起身,理了一下衣袖准备走人。
“解决你怎么解决”姐姐开口讥笑,“提醒你一点,金楠就是嫌弃你的公关能力。这点事都弄不好,以后上市估计撑不到三个月就要退市了。就标点现在的状态,除了爸爸,没有人会救你。”
听不懂这些的后妈试图显示一下存在感“哎呀他还小,做事不牢靠是肯定的,慢慢摸索,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管理企业的。”
翟辰在墨镜后面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不友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高雨笙没有继续跟他们争吵的意思,轻轻碰了一下翟辰垂在身侧的拳头。尽职尽责的保镖立时摘下充场面的墨镜,斜跨一步挡在他身后,阻隔了这一家子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