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3年以来,德国政府已经无数次践踏了它曾经向全世界庄严保证过的诺言。的确,你们已经无数次说过无意进攻美国,并尊重美国在美洲大陆上的绝对主导权。然而你们也曾不止一次的承诺绝不与奥地利合并,绝不侵犯波兰,绝不侵犯捷克斯洛伐克,绝不破坏比利时、荷兰的中立。我想请问,现在地图上这些国家都在哪?”夏伊勒不紧不慢地说着,言语却是锋利如刀,“贵国政府的信用,简直比娼妓的保证还廉价;你们说不会进攻美国,谁人信之?”
夏伊勒毫不在乎自己的用词,仿佛故意要将对手激怒一般。作为美国人,他在德国受到的言论限制远远低于普通民众:只要不公开宣讲反言论,盖世太保就不能拿他奈何。夏伊勒顿了顿,再度冷笑道:“凡是相信贵国保证的国家,墓地上的青草都长得比人还高了。罗斯福总统高瞻远瞩,知道不列颠与美利坚命运与共,都是你们的征服目标。我们为保卫自己而帮助英国,又有哪里能被指责?”
约纳斯心里叹了口气。对方话语毫无意外刺中了自己的软肋。偏偏这口锅的确是属于德国的,而且希特勒要背其中绝对的大头。
国社党掌权初期,为了在一片孤立的外交战略上打开局面,希特勒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信用,干出了无数出尔反尔的事情。虽然德国最后把凡尔赛体系撕扯的七零八落,一步步解决了周边所有对手,但希特勒的信誉也变得顶风臭十里,比茅坑里的翔还要不值钱。今年7月丘吉尔断然拒绝德国的和平协议,就是用这一条压倒了所有反对的议员:上一个相信希特勒、愿与之达成和平的人名叫张伯伦!
尽管约纳斯自己也非常想控诉希特勒在国内做的一系列廉价保证,以至于海军和他本人都曾受其害,但面对夏伊勒这个外人,约纳斯就必须要给元首擦屁股了。沉默片刻,约纳斯摇头道:“东方有一句话,水流不会有固定的形态。外交政治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信誉一说,只有基于利益的博弈,所有都要因时而变。”
“按照罗斯福的说法,德意志的国际声誉早已是负值了,应当被举世孤立、众国唾弃才对。然而意大利、匈牙利等国依旧与德意志维持着友好,每年都能创造出数额巨大的贸易互惠,福泽两国人民。这正是因为意大利领袖等人都是出色而务实的政治家,能够对局势做出清醒、精准的剖析:德国没有任何理由去侵犯他们,这种客观现实比任何言语保证都要可靠千百倍。”
约纳斯思绪愈发顺畅,继续道:“反观罗斯福先生,身为一国总统,所采取的策略却完全基于主观感情,这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他的职业能力,选择他当美国这条大船的舵手是否适宜。且不说德国有没有侵犯美国的意愿,光是从军事层面看,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这种情况只会出自愚蠢的想象!这位总统分明是在把美国人民往火坑里推,哪里称得上高瞻远瞩睿智英明?”
这顶帽子扣得夏伊勒始料未及,张口结舌半晌都没能回应。对方说的很明确,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尔虞我诈机狡博弈;那些脱离现实、盲目相信他国保证的人完全属于智商欠费,被吞的骨头都不剩纯属咎由自取。罗斯福通过这一点来否定希特勒的一切,的确不像是成熟政治家应当采取的做派。毕竟意大利和苏联现在都和德国如胶似漆呢,他们对希特勒的信心又来源于哪方面?
“倘若英国战事顺利,罗斯福总统向英国输送物资我都能够理解。毕竟美国人民也是要追求生活的,发一笔战争财并无可厚非。然而英国现在的局势却危若累卵:他们的主力舰队几近全灭,陆上支柱法国也轰然倒下,面对德意轴心的围攻,其彻底战败只是时间问题。”约纳斯乘胜追击,不给对方分辩的机会,“这种情况下,美国的援助非但救不了英国人,还将自绝于欧洲主宰德意志!元首虽然无意同美国开战,但却绝不会任由人挑衅。届时一场血腥交锋必将在所难免。”
夏伊勒瞪大了眼睛,对方的最后一句竟然是在威胁?自从大白舰队环弋世界开始,美国就一直用大棒震慑所有国家,就连当年还是世界霸主的英国都选择了退让,默认“门罗主义”的现实退出了北美争夺。面对夏伊勒的眼神,约纳斯微微笑了笑。他倏地伸出手臂,指向了广场上如云彩海浪般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