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策二年,四月。
四月在开春之后,这时候江东的天气,到处都是一片春风和煦。
而这时候本来平静的金陵城突然再起波澜,在短短数日之间,就被一阵阵狂风暴雨般的流言给完全包围起来,大街小巷之中,酒肆茶楼,三三两两成群,皆然在讨论一件事情。
“朝廷最近又发生大事情了,你们听说没有!”
“什么大事情啊?”
“就说你们不知道,我和你们好好说说,上个月的御史台稽查组在户部查账,结果查出问题了!”
“这可是大事情啊。”
“什么问题?”
“有人说,前年和去年户部有些账目之中有数笔巨额银元流向不明,现在已经被御史台查出了去向了!”
“真的吗?”
“难道这又是一次贪腐?”
“这些贪官污吏真不怕死,这一次恐怕陛下震怒起来,又要人头滚滚了!”
“这一会你们可能猜错了,这事情不是贪渎!”
“不是贪腐,那是为什么?”
“哈哈,这事情恰恰好我知道,我来说,我听在户部当值的一个表叔说,这些银元都拨给了工部,而工部全部投入在长安城修建方面,已经投入超过八千万银元!”
“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长安城,就算是返修,也不可能耗费如此多银钱,一定是有人贪渎!”
“这些贪官污吏,难道就不怕陛下的屠刀吗?”
“要是有贪官在其中贪墨,早就被御史台查出来了,你当人家御史台是吃素的!”
“那怎么可能花费如此多钱财!”
“你们这些人就是小见多怪,户部拨给工部款项还不足修筑长安城所用的三分之一而已,我去年行商西域,和雍洛商户同路,我可是听说了,雍州总督府以修筑长安城,修筑未央宫城,向这些雍洛商户集资一亿五千万的银元!”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雍州总督府这样做了,雍洛之地的商户也未必买账,雍洛商户钱多,也不可能如此支持雍州总督府,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商人,商户一直讲究的是投资,以钱生钱,雍洛之地十二商会更是集合了整个北地商界的精粹,最近几年,因为丝绸之路的崛起,雍洛之地的商户可比我们富裕的多了,如果他们认为投资长安城能带来利益,区区一亿五千万银元,他们肯定能筹措起来了!”
“长安城不过只是一座前朝废都,这有什么好投资的?”
“如果长安城变成了我们大吴朝廷的都城,你想想,他们这些商户投资的钱,日后将会以几倍回报他们,单单是朝廷对他们有一丝感恩,在政策上给他们调整一下,凭借着丝绸之路的开放,就足够他们赚回来了?”
“都城?”
“长安城会变成我们大吴都城吗?”
“不可能,大吴都城乃是金陵!”
“朝廷之上,早有迁都的消息透露出来,这一次户部查账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不然你以为工部为什么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在长安城之中!”
“我也听说这个消息了!”
“而且这两年长安城的变化的确很大,行商西去的人只要路过长安城都发现,无论规模还是气势恢弘,已经不压抑金陵城!”
“难道这个消息是真的!”
“如此看来,恐怕迁都的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啊!”
“……”
这一阵阵舆论的风暴在有心人的操纵之下,变得越来越狂暴起来了,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开始让很多人都刻意的去关注这事情了。
……
紫禁宫城,内阁。
首辅大殿。
宽敞的大殿是属于内阁首辅办公的地方,身穿内阁首辅官袍的朱治端坐在的首辅椅子上,看着手中一个奏本,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异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内阁主簿蒯良,问道。
“首辅大人,这些关于朝廷要迁都的谣言爆发的很突然,而且传播的很快,在三天之内就已经的传遍了整个金陵城,这几天时间更是连江东,荆楚之地都已经开始讨论这事情!”
蒯越躬身,向朱治拱手,然后低声的道:“属下认为,在如今大吴疆土之内,有能力操纵如此强大的舆论能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得到,除非是……”
“除非最擅长舆论的宣传司和锦衣卫放在民间的力量合作,才可能完成如此大的一个谣言散播,弄得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事情上!”
朱治闻言,灵光一动,顿时明白蒯越的意思了,面容之上不禁扬起了一抹苦涩的苦笑。
宣传司的确是属于从内阁,做事情必须要听从内阁的命令,但是宣传司的司长可是当今陛下的心腹大将,而锦衣卫就唯独听天子的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号令的动,所以能让这两个部门合作,甚至是越过他这个内阁首辅而合作,唯有当今天子的意思才能办得到。
“首辅大人,你说陛下这是何意?”
蒯越面容有些阴沉,问道。
“他在告诉我们,迁都是他的主意,任何人阻碍这事情,就是他的敌人!”
朱治自然很了解孙权的心思和手段,他长叹一声:“此事恐怕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只要孙权铁了心要去做的事情,他不认为他有能力能挡得住。
“可一旦迁都都城,对我们的影响会很大!”
“我何尝不知道,如果说阻挡荀彧,我倒是有点把握,但是既然这是陛下桌洞暴露出来的意思,我们是不能忤逆圣意!”朱治摇摇头,沉声说道。
他现在等于执掌江东系的大旗,和荀彧的曹魏系在内阁之中抗衡。
荀彧的能力不容置疑,这几个月时间虽然两人在明面上始终保持彬彬有礼,但是荀彧的不经意之间暴露出来的强势掌控力还是让他压力很大。
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愿意迁都北上。
这等于让曹魏系如虎添翼,日后江东系就要的曹魏系鼻息之下的生存了。
“不过该做的依旧要去做!”
朱治想了想,眸光之中迸射出一抹凌厉的光芒,说道:“既然他们先出手了,我们也出手,以舆论对抗舆论,陛下不会主动出手,我们的陛下是很爱护羽翼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并非阻挡迁都,而是让陛下认为,这事情,他们做不好!”
自古以来,政治争锋,只有利益,从无对错。
这事情不管如何,江东都要表露江东的态度,反对就是反对,哪怕最后挡不住。
“属下明白了!”蒯越点点头,楚系如今为江东系马首是瞻,自然要明白急先锋的意思,所以这事情他不做也得做,而且还要做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