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跟闻夫人说了会儿话,就提出告辞。魏年下楼, 看他媳妇神色还好, 倒是可怕的丈母娘的眼睛似是哭过,便礼貌的带着媳妇告辞了。闻先生与闻夫人一起送走小两口, 见妻子泪水不干, 拿帕子给她擦。闻夫人坐在沙发上,与丈夫道,“我要给阿萱补一份嫁妆。”
闻先生道,“这自是应当。”
闻夫人摆摆手, “用我的钱,你这就要送雅英回老家, 别让老太太多想。”
闻先生接了阿芒送上的温水递给妻子,温声道,“咱们这些年的夫妻,别的东西你看着准备,咱们在金鱼胡同那里还有套宅子, 这宅子是我做叔叔的心意。”
闻夫人并没有拒绝, 闻先生又道,“你与阿萱相认是好事,你一直记挂着那孩子。如今相认, 咱们该请一请阿萱的婆家, 一则是做亲家的礼数;二则, 咱们这里正经是阿萱的娘家,女孩子嫁人, 总是要有娘家,才有倚靠。”闻先生对陈萱夫妇一直印象不错,魏年有着商人的精明,难得的是,肯学习上进,还懂英、日、法三门外语,这就相当不简单了。陈萱则是心性过人,尤其是昨天晚宴的表现,相较于自己那不成器的长女,陈萱简直就是闻先生理想中女儿的化身。为人淳朴,又有自己的理想追求。不要说不是外人,哪怕真就是外人,闻先生也很欣赏这样的青年。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回,因为闻先生还要回南京,这事便要快办。
时人给女儿准备陪嫁,嫁妆上讲究的门道就多了。旧式的嫁妆还是从头到脚恨不能准备出女儿一辈子用的东西来,新式嫁妆则没这么拘泥了。陈萱早便与魏年成亲,如今算是给陈萱补的一份陪嫁,闻夫人是个直接的人,没弄那些花团锦簇的东西,都是给陈萱最保值的东西。除了房产,便是首饰。
让人自南京取来一些珍藏的首饰,闻夫人又在金银楼给陈萱挑了几套女孩子时兴的首饰,一并算在嫁妆单里。
这些准备好,闻夫人才给魏家下的帖子。考虑到魏家是老派人家,闻夫人定的东兴楼的包厢,做为两家亲家的正式见面。
自接了闻夫人的帖子,魏老太太可算是愁死了,愁穿什么样的衣裳。魏老太太跟大闺女商量,“你说我要不要做两身新样式的衣裳穿,听阿银说,现在阿萱她娘洋气的不得了。”
魏金道,“您老现在的衣裳也不土啊。”是真的不土,自从魏银陈萱开了化妆品店,家里人潜移默化的在打扮上都用心了。就是魏金魏老太太这一对抠儿,因为有免费的化妆品用,俩人每天是早晚用雪花膏,如魏金每天还要化个淡妆才出门的。至于魏老太太,每年衣裳的样式都是魏银帮她定的,都是北京城最流行,在老太太中间儿都数得着。
听大闺女这么说,魏老太太又叫着大闺女跟她挑那天亲家见面儿时的衣裳,魏金还说,“二弟妹这亲妈也奇怪,怎么突然就活了”
“看你这说的,人家原也没死,是陈老二那一对儿不省心的,瞎给人家传。”魏老太太还是维护亲家母的名声的,对魏金道,“你做大姑姐的,到时跟我和你爹一起去,可不能说话这么没遮拦。阿萱她娘可是个厉害人。”
“这我能不知道”魏金倒了两杯茶,递给她娘一杯,凑近了跟她娘说,“我记得小时候,阿年那会儿也还小,每天介那个腿贱,一有空就去陈叔叔家里。阿萱老实,还比他小俩月,阿年一去就把人家弄的哭唧唧,有一回,陈家婶子把阿年捉住,拿痒痒挠抽他屁股,抽好几下,都抽肿了,妈你气不过,还过去寻陈家婶子评理,你俩还吵了一架,是不是”
魏金因是长姐,对弟弟们小时候的事一清二楚的。说到旧事,魏老太太仍是不服,哼道,“没见过她那样儿的,那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她就当真。孩子间你推我一下,我碰你一下的,哪里有大人上手的,就她那不讲理的,竟然打阿年。你说她好歹也是做长辈的,真亏下得去手。”
魏金都好奇,“你俩这么不对付,当初怎么给阿年阿萱定的娃娃亲啊。”
魏老太太理所当然,“你爹跟你陈叔叔好,跟他家老太爷交情也不错,瞧着俩孩子同龄般配的,咱两家也门当户对,就定了。这事儿是他们男人拿的主意,我不管的。”
说一回古儿,魏老太太又道,“到时我得插根金簪,把我那金戒子也多带上几个,听说她如今富贵了,咱可不能叫人小瞧。”
“插一根哪儿够,起码插三根阿萱她娘早就厉害,妈你可不能在穿戴上输她,叫她小瞧”
于是,当天魏老太太就一头灿灿金的去了,魏年劝过她娘,略把头上的金簪拔下几根,可他娘是认准了定要富贵打扮,还有他大姐在一旁裹乱,魏年也就顾不上他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