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似“看到”了一位不屈的少女,举起了象征公正的的利刃。
戴威尔的声音转为低沉,稀音,渐至无声。
余泽似“看到”了黑暗中的君王,收敛了夺镰的弯刃。
然后……
发生了什么?
余泽猛的睁开眼,音乐意境中的画面,全部不见了。
原来,歌声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吉安娜和戴威尔已经演唱完毕,同时在看着他。
余泽不解,困惑,他问道:“这首歌唱完了吗?后面呢?结局呢?”
听到这个问题,吉安娜眼睛一亮,她有些失态,她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快告诉我?”
余泽还没有平复心中的悸动,他第一次有这种被音乐引至共鸣的感觉。他从未想过,音乐,无伴奏的纯声,竟然有如斯的魔力。
“史诗的战场,战争的最后。天空,大地,深渊。有神灵,有恶魔,有疲惫的战士。”
“还有呢?”
“不,不只是疲劳的战士。神灵也累了,恶魔的君主也累了,他们同战士一样。”
“接着呢?”
“高傲的战士,英气而纯信的少女,战胜了恶魔,举起自己的公正。恶魔开始退却,神灵打开了天空的国土。”
余泽脱口而出这些,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只从一首歌中听来的。
他问道:“结局呢?结局怎么样?”
吉安娜激动而又有些惋惜的说道:“没有结局。谁也不知道结局。因为每一个人听到这首歌,体验到的意境,都不一样。”
余泽难以置信道:“什么?”
戴威尔说道:“是这样的。少爷,我第一次听到珍娜演唱,我听到的,是恶魔持镰的阴影。英雄走到了最后,却倒在了自己走的路前。”
吉安娜道:“我看到的比你们都少。我只是一个纯粹的演唱者。我的灵魂无法与音乐共鸣,我只能听到少女对神灵纯粹欢喜的爱恋,时而又患得患失的苦闷。”
余泽终于相信了,吉安娜为什么会说,每一个人,对于同样音乐,都有不同的体悟。
“这是怎么回事?”
余泽十分不解。
吉安娜说道:“这就是音乐殿堂的魅力。请原谅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但借用我一个东方朋友的话来说,这叫做摄音共情。抱歉我无法理解东方人的表述。”
“摄音共情?”余泽是中土人,他也听不懂,字面上看来也没什么特别。
他也没在意,反而追问道:“为什么没有结局呢?珍娜,有人从这首歌里,听到了结局吗?”
吉安娜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人。”
余泽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哦,我知道了,是这首歌根本没有写完,对吗?或者说,这是个开放式的。就如同电影开放式的结局。”
吉安娜脸色有些严肃,她摇头道:“这不可能。圣咏,没有开放的结局。”
这是什么意思?
余泽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戴威尔看出余泽的困惑,解释道:“你听说过苏伊神话吗?”
余泽点头道:“听说过。好像是一个并不出名的神系。我有一位同学曾经研究过,不过似乎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有学者确认了,这部神话,似乎是一个小说家的臆造,当不得真。”
戴威尔说道:“不。少爷,你不当真,却不要轻易的否认他。如你所见,我就是苏伊教的教徒。”
余泽有点懵,他说道:“戴威尔,苏伊神系,难道不是窃取了奎尔法圣教的神话而编造出来的吗?对不起,我不是质疑你的信仰。”
戴威尔道:“我知道,少爷。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教派的不同,未必源自不同的信仰。我不是奎尔法圣庭的教徒,却认可他们所信。而这首我和珍娜合唱的圣咏,就是苏伊教圣徒的史诗。它同样是奎尔法圣庭所认同。”
余泽感觉有点混乱,但大概明白就是,这首“莉亚的公正”圣咏,是在赞美一位圣徒。而这位圣徒的史诗,被记载于一个很多年前,史学家认定为他人杜撰的一个神系中。
余泽也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假不真的教派。
但没想到,戴威尔竟然是这个苏伊教的信徒,而这个教派颂赞的圣徒,竟然也被如今拥有最多信众的奎尔法圣庭所认可。
“我明白了。可这跟这首圣咏是否有结局,有关系吗?”余泽不解道。
戴威尔道:“当然有关系。在古代。特别是西方,没有纸张。人们记录东西,起初是靠着石板刻字。而后随着历史的发展,纸张渐渐出现,但由于稀少和造价昂贵,纸张只能用来记录重大的历史,和神灵的神谕。
而在久远的年代,一个教派的建立,不仅要有神迹,还要有追随神灵指引的信徒的留迹,以印证神在人间伟力。可是没有那么多纸张来记录,怎么办?于是,圣咏就诞生了。”
余泽曾经也听过不少圣咏,甚至好多二次元的电影,动画,也借用了圣咏的调子,当时也觉得很好听,很神秘,但却没有今天听到的这般震撼和神奇。
闭上眼睛,被音乐引导,脑海中自动就会浮现出一副史诗的场景,仿佛能够亲眼见证圣徒过往的一切。
这才是圣咏,是灵魂的歌唱,在传承圣徒的足迹,印证神灵的伟力。
以这样目的而诞生的圣咏,怎么会有似是而非,所谓的开放式结局?
就如同经本记录,历史的春秋之笔,是绝对严谨,绝对公正的,不容得分毫的偏差,绝对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