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不服气啊!”
“我刘石自从入了政事堂,殚心竭虑皆为朝政,几时有过安稳之时?”
“旁人攻讦我,我亦要用心为政,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拆台!为何总是没有人能理解我的苦心?我这般辛苦,求个名、求青史留名,又有什么错了?结果这费尽心机召开的天下大会,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便在诸多变化发生的时候,那刘石的心思也陷入到了一片混乱里面,被一道诡异的意志牵引着,不断的沉沦、扭曲,心头的不甘都爆发出来,化作浓烈的怒气。
最终,一点漆黑在他的心底诞生,其人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居然就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眼耳口鼻的七窍里面,涌出黑色气流,最终融入周身。
刚刚异变,因果不存、气运离身,便是刘石身上的官气,都飘忽而去,原本加持在身上的龙气,同样隐没,这些气一去,本就留下空挡,此时尽数都被这黑气充斥,在身边萦绕,构建出一团团的诡异意境!
最终,其人重新落于地上,气息如常,只是那身上的气运不再,反而变成了一股漆黑之气。
当然,凡俗之人同样看不见这股气息,一如肉眼看气运,不见分明。
……
“因果消散,气运脱离,这是说整个部洲上的生灵,都成了无根浮萍?不对,不光是无根浮萍,甚至还成了一个个相互独立的个体,彼此之间的联系,都近乎断绝了,若是延续的时间长了,人间之情,无论好恶。都将消散。”
一座走廊上,已然衰老的周东义闭目养神,感受着这种种变化,发出了感慨,而后他睁开眼睛,朝边上看去一眼,问道:“这些,莫非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在五年前抽身而去,难道就是为了避免与这般情况相对?定国侯。”
周东义身边的地板上,放着茶具。而茶具的另外一边,坐着的正是邱言的人道身。
闻得此言,邱言微微摇头道:“我当年执掌权柄,聚集天下人念,是为了抵抗帝君之下的超凡之人,这种人对部洲升华本身有着所求,所以会对部洲上的生灵,造成最直接的威胁,我若不出手。怕是现在东华上存活着的生灵,也没有多少了,早就陷入混乱。”
说着,他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继续道:“至于如今,那帝君出手,便是途经人道。目标也不在破灭生灵,只不过是寻一阶梯,去往更高的地方。反倒不用担心他们破坏东华,但升格之时,本身会因部洲生灵之念,生出诸多变数,这是这大地上的生灵,本就该经历的事。”
说到这里,邱言的声音转低:“升格之后,纵然寿元不增,所得好处也数不胜数,这么巨大的好处,如果不经历什么,贸然得到,对天下苍生不是好事,没有经历过发展,直接接受赠予,一时不见混乱,但根基不稳,迟早生变,况且这般变化,我就算插手,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那帝君之能,非凡俗人念能够干涉、扭转。”
“你对帝君倒是熟悉……”周东义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跟着面露疲惫之色,仿佛精神不济。
邱言就道:“先生此来,碰上这样的事,不如多待几日,好生修养。”
“不用了,”周东义摇摇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里有这么多讲究,老夫这次过来,不过就是为了再看那学生一眼,现在见他无恙,比之从前更见用功,也就放心了,过些时日也能瞑目。”
说着说着,周东义的视线一转,目光落在远处。
这走廊一边通透,能见到外边的景色,此时东华整个层面上,因果与气运急速变化,但在凡俗层面,还是一切如故,这书院中的景象,也没有变化
邱言此刻所在,正是知行书院,远处能见几名明显不同于中原的学生,在相互问答,里面就有那皮肤颇黑的原姆悉。
周东义的目光,正是落在原姆悉的身上,昏黄老眼的深处,隐现几丝慈祥之色。
“话说回来,慎之你的知行之道固然精妙,又有文网为助,传播迅速,但终究还有缺陷,从你书院中学生的聚散来看,还有那明显的族群、派系之别,日后难免还有波澜。”
“缺陷的不是学说,”邱言微微一笑,“学说正是要补全此道,但人心千百年来终究不脱其源,这族群、派系之分,又岂能真的灭绝?况且世事无绝对,这些也未必就是坏事。”
周东义一愣,跟着点点头:“你的这一套,老夫始终不能认同,可惜现在精力不济,已经难以辩论,更不要说是著书立说了,但我那学生、再传弟子,却得了老夫真传,日后必定能与你辩个分明,这样来看,你这邱学,着实促进了我九渊一脉,或许就是那所谓好处吧。”
邱言笑而不语。
很快,疲惫的周东义便告辞离开,他此来目的,实际上是为了看一看原姆悉,但到了最后,都没有真的去与原姆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