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哈哈一笑:“还是斗蓬你说得透澈啊,这就是我最讨厌刘裕的地方,他用欲望来刺激人,让人不再安分守已,打着军功得富贵的旗子,诱使本应该勤恳种地的农夫们,都变成了嗜血的屠夫,就算搏得一些田宅,又不能传子传孙,最后所有天下的土地,人口,都归了国家,而国家是什么?不就是一个独夫或者是一群互相商量和牵制的独夫吗?又怎么可能真正轮到百姓去坐那大位?就算按他的说法,一时侥幸,有底层出生的人,登上了大位,那他难道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大权,让别的农夫们也坐上来?”
斗蓬笑道:“我想刘裕是会的,而且也正在这么做。”
黑袍冷笑了起来,说道:“他是求名,而不是求子孙的富贵,这种是属于万中无一的怪物,以为自己是圣人,天神,要以慈悲之心来对待世人呢。就算按他的那套,让人人读书习字了,那又如何?人心会更加地浮动,自古识文断字之人,皆是可以当官为吏,成为士人,变成人上人,来劳心,以驱使劳力者劳力。可是刘裕要让人人都劳心,那最后谁去劳力?他自己会去种地吗?”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刘裕的这套,是注定搞不下去的,就算我们不出手,有朝一日,让被他这套大话忽悠的百姓们如果回过神来,那也就玩不下去了。古之商鞅,就是象他这样的人,发明出什么军功得爵,以爵分地的这套,让整个秦国百姓变成了疯狂的杀人工具,最后却是死后民爵剥夺,秦人家无余财,只有一代代地投军打仗,征战四方。等到天下尽成秦土,再无新增土地可分,而暴秦的这套制度还跟以前一样,那就只能激得天下皆叛了。只不过,这个时间长了点,二百多年后才秦灭,刘裕只怕是撑不了这么久呢。”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想通过慧远这些人,来让民众觉醒,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为刘裕效力,最后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世代富贵,而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必要跟世家高门接触,让他们也明白这点,不要为了眼前的一点小利,跟刘裕合作,那是断了自己的根!”
斗蓬淡然道:“这个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太急,我现在让你暂时退居幕后,是为了保护你,但不是说就放弃了利用世家高门去跟刘裕争斗。只不过,这个代表世家的,不要你来做,让刘毅去当。”
黑袍笑了起来:“只要让刘毅吞并了庾悦,把庾家的产业,爵位让他刘毅手下,还有谢混,郗僧施这些盟友们分了,那就象刘裕当初干掉王愉一样,证明了自己的威力,那很多世家高门,或者说是中小的土豪家族,就会转向刘毅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斗蓬点了点头:“刘裕能给的,刘毅也能给,而且给的可能更多,就象上次西征,跟着刘毅的上千世家子弟,都拿到了爵位,在后面的荆州平定战和豫州战事里,更多的世家子弟在烈度很低的治安战里,也得到了爵位,这是他们可以从退伍老兵手中抢回自家庄园的关键一步。没了爵位,就算手里有钱,也是收不回庄园土地的,这点是刘裕亲自制订的规则,一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