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田叔让我给你拿豆子,他跟曹管队在营房打叶子牌,把镜子卖了,让我送豆子过来。”
这话让刘承宗皱起眉头,怎么田守敬就是叔,我就是狮子哥?
说着,小光头提出个兜子搁在桌上,道:“我去煮上,把草料碾了。”
刘承宗看那兜豆子还不少,喜道:“这老贼手里果然有粮,煮上吧,煮熟了你吃点再回去,明天有雁子汤喝。”
曹管队叫曹耀,也是贺人龙家丁出身,三十多岁的老兵了。
他老家在河南,年轻时候被调到保定当兵,本事不坏运气也好,进了京军火器营。
结果赶上萨尔浒大战,被派去援辽,属王宣部,跟女真人见仗被努尔哈赤打得大败。
诸路溃军一路往南逃,曹耀本想跟溃军逃回河南老家,结果在河南被巡抚张我续打了一阵,进不得潼关,又不敢回军队,只能逃往山西、陕西落草。
如今在陕西一带的流贼,好些就是当年萨尔浒溃来的老兵,手握刀兵没个正经身份,干些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勾当。
曹耀是在山西就跑不动了,做过一段贼,又带十几个弟兄受招安当了大同的边军,谁曾想天启年又要被派去援辽,这次说啥都不想跑到战场挨饿,便再当逃兵西渡黄河进陕北。
在陕北也有过一段啸聚山林的日子,后来被贺人龙招到手下,给了个管队的五十人编制,干得还不坏。
他们都挺熟,刘承宗还跟曹耀学过一段掼跤,不过学艺不精,也就是摔着玩。
趁小十六去煮豆子的时间,刘承宗见碗空了,就去缸里舀了碗水接着喝。
如今堡子值夜的兵吃不上饭,干活都懈怠,巡街打更的声音也小。
他怕自己睡熟了听不到,耽误夜里起来喂红旗,就在睡前多喝点水。
人饿马也饿,一夜得起来喂三次。
前一段刘承宗有天夜里就喂了红旗两遭,三更天没起来,这牲口自己用嘴把绳子衔开、马厩门阀顶开,出去硬在守备署啃掉个箭跺,回去肚子鼓的像怀了六个月。
当时可把院里的老兵高兴坏了,一个个眼巴巴数着红旗啥时候能撑死。
没人在乎那万历年定下战马掩埋的条例了。
至少在灾年的鱼河堡边军里,骑兵的优越性就在这儿,当战马因故死掉,所有人都能吃上一顿炖马肉。
如果有掌握厨艺技能的特殊人才,就比如早年在保定府当过兵的曹耀,还能做出香喷喷的马肉火烧。
后来红旗没让大伙如愿,自己把箭跺消化了。
打那以后,刘承宗更不敢让它吃多,每天白天喂三次、晚上喂三次,夜里用个葫芦锁把马厩锁上,省的它再自己出来。
十六这个小光头岁数不大,干活特别利索,不一会就拍着俩手回来,道:“狮子哥,豆子我煮上了,马草也切好、撒了盐巴,夜里直接下料就行,待会关了火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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