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色外袍在夜风中凛凛翻飞。
他像是一只展开羽翼的鸦鸟,又似一片薄薄的漆黑刀刃,悄无声息地从九重佛塔一跃而下,踩着卷翘的檐角消失在夜色中。
……
次日。
昭月楼。
沈银翎已经从慈音寺回来,沉着脸沐浴梳妆,换上崭新的大袖罗裙。
她赤脚站在书房里,因为勃然大怒的缘故,把书案上的卷轴和文房四宝尽数扫落在地。
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终于利用陆芊芊大婚的契机抓住陆映,没想到竟然让他跑了,逃跑之前,甚至还故意戏弄她,故意把她吃干抹净!
她还怎么和京城那边谈判,还怎么引诱沈云兮和沈行瀚来江南?!
春阳透着暖意,梨花花影照进书房,在墙壁和地板上投落深浅光影。
沈银翎垂着眼睫,瞳孔四周晕开暗红光圈。
她事事谨慎小心,她没法儿接受是因为自己疏忽轻敌,才导致陆映逃走。
侍女们跪倒一片,战战兢兢道:“小姐息怒!”
沈银翎抬起猩红的眼:“在临安城里张贴告示,就说罗大人抓获了一批匪徒,没想到为首的悍匪逃跑了,罗大人要他立刻回来自首,否则,拖延一日,罗大人就杀他一个属下!从他妹妹杀起!”
如今就连罗锡白,都事事听从她的话。
侍女们不敢置喙,连忙去办。
沈银翎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那块蟠龙玉佩。
指尖拂拭过上面的“陆映”二字,她眼底皆是狠戾。
是夜。
告示张贴到了临安城的大小街巷。
罗晚湘拿着侍女从外面带回来的一张告示,像是拿着烫手山芋。
她跺着脚大骂:“疯子!沈银翎是疯子,大哥也是疯子!拘禁太子、挑衅朝廷、谋害公主,他们是有几个脑袋可以砍?!我如今还未嫁人,若是连累了我,我这辈子都毁了!”
她想找罗晚照商量,看看能不能阻止那两个疯子,然而罗晚照自打坠楼之后就没有醒过来。
她姐夫倒是醒着,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跟昏迷不醒也没什么差别了。
罗晚湘左思右想,决定亲自去一趟慈音寺。
要是能把薛伶他们救出来,也算大功一件。
罗晚湘换了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慈音寺外。
她埋伏在花丛里,正伸着脑袋悄悄观察,却发现慈音寺的大门“吱呀”一声,在清幽月色里悄然打开。
守在门口的几名私兵连忙回头。
红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内,系在红线上的铜钱叮铃作响,随着薛伶催动红线,才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几名私兵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细长血线。
他们甚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红线浸润了鲜血,像是喝饱了的兵器,更加猩红醒目,月色里闪烁着妖冶的锋利暗芒。
罗晚湘捂住嘴。
她万万没想到,薛伶的功夫竟然这样厉害!
难道正月间在京城交手的那两回,他特意给自己放了水?
在他心里,她是特殊的姑娘吗?
薛伶收起红线和铜钱,目光突然警惕地落在花丛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