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顾欢喜只有点头的份儿,其实,就算她不愿意又能如何呢?抗旨不遵就是砍头的下场,她还能真拦着许怀义不去战场吗?
况且,许怀义从骨子里就透露着想去的念头,那才是他渴望的主场,前世如此,这一世,也逃不开如此执念。
她心里清楚的很,嘴上说那么多,情绪那么激动,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内心的焦虑不安罢了。
结果早已注定。
她能做的,就是帮他准备行李,然后等他回来。
好在,有房车在,虽也提心吊胆,却没那么战战兢兢,而且,不必承受思念之苦,想见随时都能见,传递消息也方便,他在前方的一切,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也不用吃太多苦头,房车里啥都有,吃喝不缺,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从吃的喝的,到衣服被褥,还有最紧要的药材,一样都没落下。
一再精简,最后也有俩个大包袱。
顾欢喜看着发愁,实在没法再断舍离了呀,衣服只带了两套,总得有个替换的吧?鞋子袜子更不能缺,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要走多少路,最费这个,自是得多备一些,还有帽子手套之类,一天比一天冷了,赶路不穿戴齐整了,那得多遭罪?
至于吃的喝的,更没法删减,她估算着路程,烙了十来张锅饼,这个耐放,吃起来也方便,升火一烤,外焦酥里宣软,再塞上几勺肉酱,比啃干馒头可好吃多了。
肉酱做了两坛子,一种香辣的,里面用的是猪肉,特别下饭,一种是香菇鸡肉的,不辣,却鲜的掉眉毛,都是许怀义的心头好,哪样也要。
除此外,她还做了些肉干和糕点,赶路的时候,若是急行军,没时间埋锅造饭,就能掂巴两口,不至于饿肚子。
喝的倒是省事,只带了两罐茶叶和梨膏,没占用多少空。
战马,铠甲,还有随行的人选,则是许怀义亲自去安排的,顾欢喜也不懂,就没插手。
一晃三日过去,准备就绪,也到了启程的时候。
但凡家里有要上战场的人,无不笼罩着一股离别的愁绪,种种不舍不安,甚至暗自神伤垂泪,寺庙的香火随之大盛,求平安符的络绎不绝,对未来没有把握的,只能把安全感寄托在佛祖身上。
顾家却例外,准确的说,是许怀义这个当事人太平静淡定了,压根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来,情绪稳定得可怕,就好像他不是要远赴杀场,而是单纯去出趟差而已,没有危险可担忧,仅仅是一段日子不见罢了。
他这般模样,自是能感染到身边的其他人,从江墉和焦大夫,到几个孩子,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也平静下来,虽说做不到他那般云淡风轻,倒也不再愁眉苦脸了。
江墉私底下跟钟伯感慨,“什么是大将风度?怀义当如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这份稳定军心的能力,便是常人所不能及,他真是天生的将才啊,这次,那些人玩弄权术阴谋,倒是成就他了,且等着看吧,他必然大放异彩。”
在京城,为了不招人眼热,许怀义一再低调,尚且都打出了名号,可等上了战场,他的光芒就再也无法遮掩了。
钟伯却没这份信心和乐观,“战场上瞬息万变,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许公子身手是不错了,也机敏聪慧,有胆识有谋虑,可毕竟从未打过仗,学的东西都是纸上谈兵,万一……”
丧气话,他没敢说。
江墉意会,笑了笑,“你看怀义紧张了吗?还有顾氏,他们两口子可是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这……”
“这不是他们对战场无知无畏,也不是轻狂大意,而是怀揣着必凯旋归来的信念!”
“可事无绝对,天有不测……”顾家太单薄了,孩子还没长起来,许怀义,真有个意外,这个家就得散了,之前闯出来的那些东西,也就守不住了。
江墉意味深长的道,“我相信,怀义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他可是一员福将,退一万步讲,他真有个闪失,这个家也不会散。”
“您是要……”
“不,不是我,我自会帮衬,但这个家的主心骨不是我,有顾氏在就行了,她能撑得起来。”
钟伯半信半疑,倒不是他瞧不起顾欢喜,他是认可顾欢喜的贤惠能干的,家里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条,可再能干,也是女子啊,没了男人,只心气儿,就能打垮了,还怎么撑家立业呢?
“你且等着看吧,她不会让人失望的,怀义离开与否,这个家都不会散。”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就是他这个早就看淡生死的老东西,如今都贪恋起这个家的温暖舒适,几个孩子更不用说,本家门第哪个不比这里高?却都稀罕留在这里,跟在那两口子身边,一点不生分,处的比亲人还要亲近,谁能舍得这个家散呢?
几个孩子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离别前,送行宴,拽着许怀义,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字字句句都是舍不得,搅和的许怀义心里都不好受了。
他一个个的安慰,很是下了番工夫哄,才哄的他们破涕为笑,不再那么抗拒这次的分别。
他还挨个的跟其他人都叙了话,做了不少安排和交代。
最后的时间,自是留给媳妇儿的,其他人也知趣,吃完饭,各自散去。
顾欢喜心想,他俩哪需要告别啊,想见的话,天天都能见,就是有点苦了闺女,两口子觉得她还小,不敢冒险把房车的秘密透露给她,那也就意味着,父女俩是真没法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