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气已经转暖,可老朱还是裹了一个厚厚毛皮大氅,并非是为御寒而是为了掩盖腰间悬挂的玻璃瓶子。
老朱兴致勃勃的往后花园而去,可是入了后宫没走多远,便有一宫门突然打开,两三个年轻妃嫔哭天抢地的道:“陛下得了重症为何不让臣妾侍疾?”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朕的旨意都不遵了,小黄给朕抽她们的嘴巴!”老朱最怕的就是臣子和妃嫔看见那个腰间的小瓶子,他一边裹紧身上的大氅竟一边转身而逃。
老朱没有逃远去了就近的坤宁宫,马后殡天之后老朱未立新后,坤宁宫自然是一直空着,宫中摆设未动有人定期洒扫打理,虽然没有人住却也不见沉沉死气。
老朱并不常来坤宁宫,估计是怕勾起伤心事,只有在年节时候或马后的忌日才来这里坐一坐缅怀一番。
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宫院中的白梅尚未凋谢完,老朱因为生病一直呆在谨身殿,去年腊月没能到坤宁宫赏梅心中颇为遗憾,吩咐小黄将地上的凋谢的花瓣都捡起来给他做荷包。
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之后老朱又进到正殿,打量着熟悉的一切,他嘴角微微带笑似在回味从前的情景。
然后他又转到里间,在那架陈旧的纺车一旁的蒲团上坐下,仿佛马后就坐在旁边摇着纺车扭头冲她微笑。
他伸手去摸却空空如也,最后将手落在纺车的摇柄,轻轻摇了几下便发出再熟悉不过的略带刺耳吱嘎声,老朱听来却犹如仙音,不知道摇了多久只觉得膀子都酸了,这才起身道:“朕乏了回谨身殿吧。”
出宫门的时候,老朱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地面上的青石板上的几个污点道:“哪儿来血指印!”
小黄看了一眼忙跪拜道:“奴婢近来一心伺候皇上,疏忽了宫中的差事,还请皇上责罚。”
“朕问你哪儿来血指印,你哪儿这么多的废话。这坤宁宫平时大门紧闭,这血指印端的奇怪,别不是混进了刺客。”
“皇上多虑了,宫中禁卫森严哪是寻常人能混得进来的,这血指印八成是国舅爷的。”
老朱眉毛一挑,“仔细说来。”
“数日前国舅爷向陛下告辞回方山,陛下让奴婢相送。国舅爷说想到坤宁宫来瞧瞧,奴婢寻思国舅爷不是外人,定是思念娘娘就带着他在坤宁宫瞧了瞧。
国舅爷就如皇上今日这般,看了看厨房、摸了摸纺车,还拿了一个线轴揣怀里,冲着娘娘的凤椅拜了拜便走了。
不过出门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指头在地上擦出了血,这地上的血指印定是那时留下的。奴婢原想找御医给国舅爷包扎,他却说自己会处理便脚步匆匆的出了宫。”
老朱闻言一怔脸色不停变幻,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煞白,一会儿又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最后踉踉跄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小黄吓得忙去搀扶,却发现老朱的身边有一滩乌黑的水迹在流淌,再一看原来是他腰间的尿瓶破了,“皇上您的尿又变成黑的了。”
老朱踉跄起身他用力重重的一扯,便将尿管连同尿瓶一起拔了出来,插进去的时候又多痛苦拔出来的时候便有多痛苦。
他呲牙咧嘴重重的喘着粗气,“送朕回谨身殿……不,去奉天殿。传旨太子、太孙到奉天殿来见朕,还有让安虎子去方山请马度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