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捉到了,不过却不是朱文英预想中的细作,看起来应该是渔民。之所以不是太肯定,实在是因为他们的装备太简陋。
一张并不算大的渔网,硬是破了几个碗口粗的大洞,用来捉鳄鱼倒是能用得上。
一柄五股的鱼叉,硬是断了三股如果再去掉一股的话,用来当长枪或者长矛倒是挺好使的。
一只立在船舷上的奇怪小鸭子,绒毛斑驳,露出点点红色的皮肤,唯有双翅上长出来几根黑亮新羽,像是遭了瘟病,无精打采的立在船舷上。
一个老头儿坐在船头上,打着赤膊,上身和面庞一样的黧黑,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麻布裤子,大腿上正插在一支箭矢,一张痛苦带着绝望的老脸皱成了一团,唯有从他花白的头发,估摸出他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一个大脑袋的男孩子,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只穿着一条麻布的短裤,瘦弱的厉害,一根根凸起的肋骨清晰可见,在张五六的淫威下瑟瑟的发抖,像极了立在船舷上的小鸭子。
两只船并在了一起,马度看得出来对方很恐惧,这不奇怪。后世的人不会理解,这个时候的官府在普通百姓眼中的威势。
当兵的印象就更差劲了,没有军民鱼水情,这个时代的流行的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兵比乱匪还不如。
更何况老朱本就是大元朝的“贼匪”,红巾军打扮的刘初九和张五六,显然是把他们吓坏了。
“老人家别害怕,我给你看看伤口!五六把长枪挪开些。”马度尽量的让自己亲切一点。
那个一直蹲着的男孩突然从船舱里拿出一样东西,紧张的张五六再次的把长枪对准男孩,紧张的道:“跟你说了,别动!”
男孩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船上,嘭,水花四溅,原来那男孩子手里拿着的是个水瓢,结结巴巴的道:“漏……漏水船……船沉。”
马度往船舱里瞧了一眼,果然就见舱底有一个小小的缝隙,正咕咕的往外冒着水。
连个像样的船都没有,这渔民估计也是穷到了极处,就这样也敢进湖,也不怕把自己淹死。
整只箭头都没入老头大腿,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血管,若不是有芦苇丛减弱了箭矢的力道,很有可能把这枯瘦的大腿射个通透,骨断筋折。
即使这样的伤势也不是一个孱弱的老头能扛得住的,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老人家,你伤得挺重,跟我上岸吧,给你好好治疗,不然会要命的。”
老头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又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破船老头儿很是不舍,非让一起带上,说是让他的小孙子在上面不停的往外泼水,就不会沉。
马度很担心划船的老刘胳膊会废掉,只好说会把自己的这条船给他,老头子这才放弃了自己的破船。
小男孩和老头挤在一起,尽可能少的占用不多的空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船上的众人,若有人看他立刻底下脑袋,显然是紧张的厉害。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马度摸了摸男孩怀里的小鸭子,很违心的说:“你的鸭子很可爱,很特别。”
男童结结巴巴的回道:“这这不不是鸭子,是乌乌鬼”
什么鬼?没等马度反应过来,朱文英却仰天大笑,“哈哈……我终于抓到你一个短处,鱼鹰都能认成鸭子,笑死我了。”
马度没想到,小学课本里那种提到的大名鼎鼎的鸬鹚竟然是这个鬼样子,他一直还以为是一种很漂亮的水鸟,真是白瞎了鸬鹚这么个名字,叫那个什么乌鬼倒是挺合适。
划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岸边,老头子却说什么不肯进城,逼的狠了男孩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城……城里没……没没好人!饿……饿们不……不进城!”吓得老头子赶紧的捂住孙子的嘴,“娃儿乱说,小官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从男孩看向爷爷茫然懵懂的眼神,就知道这话实则是老头子教的,也不知道老头子在城里吃过多大的亏。马度对此不奇怪,改革开放初期,就涌现过一大批这样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