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悦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可能饿过头了，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突然回到了之前，自己惹他生气了，他做出这幅酷酷的样子。
哪里……还能再回到从前啊。
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司悦跟了上去。
……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司天明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一看到她，就笑眯眯地说：&ot;小悦，你来啦。&ot;
司悦的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回光返照'这四个字，背脊顿时一僵。
她深呼吸，压下心底的那些慌乱，走到了病床边上，轻轻叫了声：&ot;爸。&ot;
司天明点点头。又看向了他身后的席成，一点不见外地打招呼：&ot;是席总吧？之前你和小悦来过，我记得你。&ot;
席成眼里全是疏离，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司天明很满意地一笑，拍了拍司悦的手，对她说：&ot;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买点吃的。&ot;
这根本就是要支开她，单独和席成说话！
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以前又不认识，后来也没有冲突。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大可不必。
司悦摇了摇头，&ot;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你。&ot;
司天明好似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居然不客气地吩咐席成：&ot;那麻烦席总帮我去买点？&ot;
司悦：&ot;……&ot;
爸，我其实愿意去买的！
陈词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上前一步，想说自己去买。
然，席成在一片恐惧中，点了头。说：&ot;好，我去买。&ot;
司悦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席成转身后的背影。
她对上陈词的视线，后者比她更震惊！更茫然！
出了电梯，陈词控制不住内心的八卦余望，低声问：&ot;席总，您真的要帮司先生去买吃的东西？&ot;
&ot;嗯。&ot;
&ot;那我去吧。&ot;他体贴道，&ot;您上去和司小姐司先生说说话，万一有什么事，您在边上，司小姐也不会太过慌乱。&ot;
最好你俩能说着说着就解开了心结，然后深情相拥，表示以后都要恩恩爱爱地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永远不作妖，永远不殃及他人。
然，陈词的美梦下一秒就破碎了--
&ot;司天明这只老狐狸，根本就是要和司悦单独说话。&ot;
陈词：？
&ot;他不敢直接让我出来，所以才故意绕了个弯。&ot;说着，席成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陈词：&ot;……&ot;
自己真的没多想！
大概是最近这段日子都太紧绷了，以至于有司悦在身边，忽然就放松了下来，连带着脑子都不太运转，压根没忘深处去想。
&ot;那我们现在……&ot;
席成随手指了指旁边供人休息的长椅，说：&ot;坐着等。&ot;
陈词：&ot;……&ot;
这可是大堂！来来往往人很多的！很不安全的！
可眼下司悦不在身边，自己还是不要话太多。免得不知道哪句惹了魔头，怎么死都不知道。
……
司悦是在司天明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从一开始就是要单独和自己说话。
有关于二十五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司天明说自己不记得了。
&ot;那天晚上太混乱了，我只记得你母亲临死之前把你交给我，求我收养你，我看你长得很可爱，我和阿慧又刚好失去了一个孩子，所以就把你带回去了。&ot;
一开始。司天明并不知道司悦的身份。
是后来经商后，温家一直和他作对，他才想起来要去查一查。
&ot;我想过要把你送回方家，可又不知道方家那边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想着如果他们有心要把你找回去，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到。&ot;
方家又不是普通人家。
可是现在想想，方家之所以没能发现司悦，肯定是温兆霆从中做了手脚。
司天明这时叹了口气，握紧了司悦的手：&ot;小悦，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无论当时发生过什么，你我都改变不了，如果是好的，知道了还能欣慰一些，若是不好的，知道了也就多点遗憾，多点心痛。何必呢？&ot;
顿了顿，他又劝司悦：&ot;你和席总之间闹矛盾了吧？我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和上一次来这里时比起来，疏远了很多。&ot;
司悦咬着唇不说话，提起楼下那个人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ot;你啊，从小就是被我宠坏了，所以才觉得别人什么事要都依着你，顾泩是这样。司光南是这样，现在连对席总，你也这样，可你不想想，席总是什么人，能有一半事情依着你，你就偷着乐吧。&ot;
&ot;爸！&ot;司悦顿时不满了，&ot;怎么连你也说他好！他要是真的好，怎么会那么对我！&ot;
五年前的事，自己也很后悔，可当时是司光南故意阻止了自己去救人，自己又不是一开始就不想去救的！
这些话，司悦从来没有对席成说过，因为她自己听着都像是在狡辩。
可司天明说不是，&ot;我们小悦从小就很善良，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所以该为自己辩解的就要努力辩解，尤其那个人。还是你的心上人。&ot;
&ot;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能陪你走一程的人很多，但能陪你走完全程的人，只有一个，甚至没有，小悦，你问问自己，真的错过了他。你会不会比五年前更后悔？&ot;
会。
他的话音落下，司悦的脑海中立刻就跳出了这个答案。
坚定、清晰。
司天明是了解这个非亲生但视如己出的女儿的，他笑了，&ot;你好好的，那爸爸走了也能安心。&ot;
&ot;爸！你不要胡说！什么走不走的！&ot;
&ot;该走了，时间到了。&ot;
&ot;爸……&ot;
前一秒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这一秒突然就脸色极速变白，整个人颓败地往后靠去，呼吸都变得困难。
司悦被这一幕惊呆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司天明还在低声地说着话--
&ot;小悦，你一直都很善良，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不要为了谁放弃自己的生活，你要好好的，要学会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活啊……&ot;
风光无限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活得潇洒肆意，可以为所欲为。
五年前是，五年后在席成可以制造出来的假象里，也是。
可仔细想想，自己唯一为自己而活的决定，大概就是进入娱乐圈。
无关乎道上的事，也没有谁相逼，更加不是为了利益交换，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喜欢演戏。
席成回来的时候，看到司悦呆坐在那里，司天明已经闭上了眼睛。
看着那平静的神情，他在最后的时刻里，应该了了所有的遗憾。
他上前，轻轻地抱了抱还在发呆的人。
司悦回了神，没有挣扎，反倒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哑哑的：&ot;我在九州岛的时候，你来看过我爸，对吗？&ot;
他一定把司光南的事、自己和方家的事、温家的事。还有很多别的事，都告诉了司天明。
所以，今天司天明见到自己，才一句别的都没问。
&ot;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认定了我是凶手，要把我推下地狱吗？那为什么要来看我爸呢？仇人的爸爸，也是仇人。&ot;
没有杀之而后快，已经是慈悲，哪有还来告知琐事的？
司悦低着头发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她突然更理解了席成在席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怒到想要赶尽杀绝。
因为，失去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这种感觉真的会让人发疯。
席成没有安慰她什么，只是更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衫。
良久良久，司悦的哭声慢了下来，却还是断断续续的。
就在这一片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席成轻而缓地说：&ot;因为我本来就在地狱。只有拉你一起下来，我们才能永远不分开。&ot;
别说你不是凶手，就算你真的是凶手，我也想要和你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大不了，所有的罪孽我一个人来承担，就让我死后永不超生。
司悦停下来的哭声忽然更重，继而有些崩溃，哭得人都坐不住，抓着他的衣角才堪堪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