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竹屋的门被推开。
陈鱼缓缓而出,院落中早已空寂无人,唯有石桌上放着一碗汤面,热腾腾的冒着白气。
他没有过多客气,推着轮椅过去,用筷子拨开葱花,端起面碗,将面条连着汤水全部装进空荡荡的胃里。
放下面碗,陈鱼伸手习惯性的去拿茶杯,却端了个空,他怔了怔,干脆顺势收紧身上的薄衫,竟然是就这样坐在院子里沉沉睡去。
旁边的石头后方,两个小家伙撅着屁股在那里偷瞧。
“哼,连句谢谢都不说,真没礼貌。”明月鼓起腮帮子,不满的哼哼两声。
清风吐吐舌头,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非要拉着自己去偷二师父的鸡蛋,不过他可不敢招惹这小妮子,只能附和道:“就是,明天饿他一天,让他晓得咱俩的厉害。”
“……”
明月回头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扒拉小童子身上厚厚的棉袄。
“喂,你干啥!”清风拼命挣扎,却又不敢真的用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抢走了自己的衣服。
明月没理他,而是拿着棉袄走到轮椅前,对着青年皱皱鼻尖:“让你跟我抢师父,冷死你算了!”
说着,她把棉袄随意的扔在对方身上,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陈鱼俊俏的侧脸,面无表情的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一把:“就当饭钱啦!”
顺便把陈鱼冰凉的手掌塞进棉袄里,明月这才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
对于她而言,那小小的竹屋基本上等于禁闭室,除非是师父拿着竹鞭呵斥,否则她才不肯进去看书。
只有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里面是多么的恐怖。
没有白天与夜晚,没有玩具和美食,甚至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只有空旷的虚无,还有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藏书。
明月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里面呆上一整天不出来。
她懵懂的心里只知道这样会很痛苦,能承受这般寂寞的,想必是有更大的苦处。
而且对方的腿脚还不方便。
如果再去欺负一个这样的可怜人,明月会感到很过意不去,她挥挥拳头:“我才不会输给你!”
院落里,清风委屈兮兮的蹲在石头后面,小小的年纪便悟到了人间真实,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好在他虽是个孩子,却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倒是不惧风寒,只是单纯的对于明月的重色轻友发出抗议。
“糟了,已经这么晚了。”
清风突然想起二师父的手段,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武者最看重清晨时那一缕阴阳交替之气,所以这小家伙从来就没体验过睡懒觉的滋味。
雄鸡报晓时分,他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一跃而起,刚准备去院子里把棉袄拿回来,却发现窗口放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
至于院子里早已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张轮椅的影子。
“不会吧……”
清风张大嘴巴,面露惊愕。
由于惦记着这事儿,导致他一整天练武时都有些心神不宁。
刚到晚上,他便拉着明月又躲到了石头后。
没让两个小家伙等太久,竹屋门再次打开,陈鱼的神色跟昨日并无差别,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