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长久沉默之中。
薛如烟眸光流转,心底很是自信。
妹妹和爷爷不同,对付善人,就要用阳谋。
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用家国大义,血海深仇,以及手足亲情等诸多压力,化作无数沉甸甸的大山,势必要压垮这个懵懂的乖乖女。
顺便还可以利用一下对方的愧疚自责,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显然,这一招很有效果。
薛若雪伸手拿过姐姐手里的甲片,用力按在了心口处,似乎是想起什么,小脸逐渐发白,眼底涌起痛楚。
她努力的呼吸,想要借此来抑制住身躯的颤抖。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对不起姐姐,薛若雪压根没想到一门看似简单的亲事里,居然还藏着这么沉重的事情。
一边是以父亲为首的众多亲人先辈,一边则是结识不到半个月的陈鱼。
现在就这样摆在薛若雪的面前,逼她做出选择。
“……”
傻妮子紧紧攥住甲片,沉默许久,脑海中忽然掠过那片空旷寂寥的院落。
素衣少年独坐大槐树下,手里捧着本厚厚的简书,略微抬起头,安静的仰望着天际。
本该成为他依仗的亲人,却化作一望无际的浓郁黑暗,将整个院落包裹起来,迫使少年不得不用厚厚的伪装的保护自身。
现在……连自己也要走进黑暗中,站在少年的对立面,看着他孤零零的身影,甚至还要再砍掉那颗大槐树,让对方失去最后一片遮风挡雨的静地。
薛若雪看着妹妹神色的变化,却并没有出声打扰。
她明白少年少女间那点微妙的情愫,但同时她也相信,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薛若雪绝对做不出违逆自己的决定。
对方就像个天真的幼童,还远远没有胆量去承担背叛家族的罪名。
“……”
终于,薛若雪缓缓将甲片放在了桌上,抬头认真看向姐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姐姐喜欢陈鱼吗?”
薛如烟呆滞片刻,脸色微变。
心底更是生出一丝不妙。
仅仅是瞬间的脸色变化,薛若雪便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松了口气:“既然不喜欢,那怎么能说让不让呢。”
闻言,薛如烟眼皮跳了跳,脸上多了一抹愤怒,没忍住质问道:“薛若雪!莫非在你的心里,那个男人比我们死去的爹爹更重要?!”
令她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个向来听话的妹妹,此刻并没有被自己的怒斥声吓到,神情间反而多出一抹浓郁的固执!
薛若雪咬紧牙关,第一次抬头正视姐姐:“这分明是两件事,您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没等对方答话,她继续道:“薛家镇守边疆,为的是梁国数千万子民,护佑他们不受敌国侵犯,替他们争出一片安宁静土,让普通人也能安居乐业。”
“因此!”
“父亲和诸位叔叔,才会义无反顾的前往北境!”
“我薛家的白虎旗能够屹立城墙不倒,靠的是诸位长辈的一腔热血,堂堂正正!”
这傻妮子从薛如烟怀里挣脱出来,捏着拳头,神情愈发严肃:“若雪是笨了点,但我觉得如果用了这般见不得光的手段,岂不是让长辈蒙羞,让薛家用几百年时间,数辈人性命所积蓄的名声毁于一旦!”
说完,她难以接受的看向姐姐:“而且……陈鱼也是我梁国子民之一。”
“……”
薛如烟突然有些不敢正视妹妹投来的眼神,强行按捺住心虚,质问道:“所以按你的意思,爹爹的仇就不用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