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陈府西院儿,所有小厮都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外头,眼观鼻口观心,压根不敢去听里面的声音。
向来信佛的二夫人发怒,这是陈府数年来都未出现过的奇事,据说还是因为景逸少爷。
“……”
里屋内,玉琴紧闭着双眸,手里飞速捻动着一串佛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示着她内心的愤怒。
只听啪的一声,那用来串珠子的素绳终于是忍不住断裂开来。
她倏然睁眼,将手里的佛珠狠狠甩在了陈景逸的脸上:“你为什么要跪!”
玉琴并没有去管儿子逛花楼,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在那种地方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她最愤怒的地方在于,儿子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那个瘸子跪下!
她银牙紧咬,秀眉紧蹙,从齿缝里挤出一道低声叱问:“连直面一个瘸子的勇气都欠缺,你拿什么去争!”
陈景逸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脸庞,苦笑解释道:“若儿子不跪,以他的性格,势必会在楼子里让奴才扇儿子的耳光,娘亲觉得如何?”
闻言,玉琴嗤笑一声:“他敢?”
以她对那瘸子的了解,陈鱼平日连大声说话都未曾有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儿子落寞的眼神却是让玉琴怔住了片刻:“他真打过你?”
“陈福动的手,赏了儿子三个耳光。”陈景逸老老实实的将那天的情况交代清楚。
听了这话,玉琴差点没一口气抽过去:“所以你这几天躲去粱宽府上,就是不想让为娘知道你挨了打?”
简直糊涂!
好面子也不分时候!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陈鱼反常的表现,再和陈景逸口中的情况结合起来,整个人顿时无力的靠回椅子上,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儿子的鼻尖:“你……”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才给陈鱼套上一个软弱可欺的形象,为的就是如今能让陈府上下觉得他没资格继承大权。
慈不掌兵,此乃真理。
对于将门而言,他们不怕你纨绔,也不怕你浪荡,就怕你没有心气儿,没有一腔敢问天高的豪气。
就连老爷也是逐渐对这位嫡长子失望,终于答应了与薛家结亲的事情,眼看着所有的准备终将迎来曙光,这位大少爷却突然变了!
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后知后觉到这般地步,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当然,并不是说陈鱼在这些小事上压一头陈景逸,就能顺利接过兵权。
但他只要开始去争,就会给老爷希望,也就可能会把事情继续拖延下去,这是玉琴万万不能接受的。
哪怕对方只是个瘸子,她也不敢给出任何机会。
“等老爷回来,必须把结亲的事情敲定下来,快刀斩乱麻!”
闻言,陈景逸也是抬起了头。
娘亲说的没错,只要陈鱼娶了薛家大小姐,宫内势必不会再给他继承青龙令的机会!
如今大局已定,无论那瘸子怎么反抗,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陈薛二家的婚事已经传遍整个京都,如果现在反悔,恐怕会气的薛老爷子直接和父亲割袍断义,父亲最重信义,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现在只要等就好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娘俩的想法,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陈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