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其中一个国字脸的金吾卫对着付夫人厉声斥道,直接往付夫人的腰上重重地踹了一脚。
付夫人凄厉地痛呼了一声,歪倒在地上。
“唔唔……”付盈萱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叫着娘。
在付盈萱的记忆中,母亲从来优雅得体,端庄高贵,现在的母亲看来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狼狈,那么的卑微……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付盈萱感觉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又一刀。
在场的肃亲王妃、安定侯夫人等人看着付夫人更是唏嘘不已,尤其是安定侯夫人几乎是坐立难安。
肃亲王妃等几位亲王妃对于安平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安平口口声声说,付盈萱姓付,那就是付家的罪,但其实安平一向恩怨分明,若是付夫人没有牵扯其中,安平恐怕也不至于连付家也一并治罪。
本来爬床也不是大事,偏偏付盈萱想要混肴皇家血脉,那可是大罪,付夫人自然也难辞其咎!
她既然帮了她女儿,就该有心里准备承受安平的怒火。
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殿下。”那国字脸的金吾卫抱拳看向安平,以请示的眼神看着她。
安平看着付家这对女儿就心烦,挥了下手,“带走。”
两个字足矣。
几个金吾卫立刻领命,连带付盈萱一起带走了。
“殿下!殿下……”
付夫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回过头哀求地看着安平,喊叫声渐渐远去……
随着这对母女的离去,厅堂内外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个菜市场似的乱哄哄的。
安平气定神闲地饮着茶,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那一场风波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涟漪。
端木绯、端木纭和涵星三人也是惬意悠然,自顾自地彼此说着话,偶尔交换一个眼神。
其他王妃、夫人们就没那么镇定了,一个个心里都是又惊又怕,没什么底气。
肃亲王妃与庄亲王妃等人笑得很是僵硬尴尬,庄亲王妃给肃亲王妃递着眼色,意思是让她与安平说说。
肃亲王妃眼角抽了抽,对这个弟媳有些嫌弃:平日里她不是很难说吗?真遇到大场面,就跟哑巴似的。
妯娌俩彼此以眼神推搡了几个来回后,最后还是由肃亲王妃开口道:“安平,这付家是罪该万死,但是,也不能因为付家就定了别家的罪。”
“阿炎后宫空虚,子嗣也空虚,这都快及冠的人了,还没一个子嗣。他父皇母后在天之灵,那也想早点抱到孙子,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庄亲王妃在一旁频频点头。
安定侯夫人却是恨不得凭空消失才好,生怕安平觉得自己和这两位是一条战线的。她真的已经放弃让女儿入宫了!
肃亲王妃根本没注意安定侯夫人,她正目光灼灼地看向端木绯,故意问道:“端木四姑娘,你以为如何?”
庄亲王妃也是盯着端木绯,眸子更亮了,觉得她这嫂子就是会说话。
只要端木绯松了口口,以后她自然也不能自打嘴巴,甚至于她还得“劝着”安平与新帝。
涵星闻言皱了皱眉,她当然明白肃亲王妃这是故意把端木绯架起来呢。
只不过……
端木绯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盅,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好看。
“王妃,不是啊。”端木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正色道,“阿炎的父皇与母后是抱不到的。”
这人都去了,如何还抱得上孙儿!
“……”
“……”
“……”
厅堂中静了一静。
紧接着,就爆出一阵明快的笑声。
安平直接抚掌大笑,笑得肆意张扬,笑声随风传出了厅堂。
“……”肃清王妃的脸霎时黑了下来,面黑如锅底。
本来她觉得,她都这么说了,端木绯为了自己的贤名,再怎么都不会当众说一个“不”字,结果这端木绯还就是有脸说。
肃亲王妃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连安平也迁怒上了,心道:安平居然还笑得出来!
哼,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然安平怎么会不愁子嗣呢!
庄亲王妃也与肃亲王妃想到一块儿去了,觉得可惜新帝不在这里。
哎,亏新帝一向把安平当做亲娘孝顺,瞧瞧,毕竟是隔了一层肚皮的,这姑侄的心终究不可能是一条心!
安平可不在意她们这些人怎么想,淡声道:“大盛要的是嫡子。”
她的语气是宣布,是告知。
庄亲王妃话赶话地接口道:“安平,这嫡庶也不能一概而论,这庶子也有出色的,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好的庶子也不比嫡子差。”
缓上一口气的肃亲王妃觉得这弟媳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说了几句像样的话。
就是这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多的是庶子,只他们大盛朝,就有包括废帝在内的六位皇帝都不是嫡子,比如太宗皇帝、睿宗皇帝,谁敢说这两位不是明君!
安平笑了,那娇艳的面庞因为这一笑,更显夺目。
她随意地抚着衣袖,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不错。庶子确实也有出色的。”
肃亲王妃、庄亲王妃等几位王妃面上又是一喜,还以为安平听进去了她们的话。
庄亲王妃正打算趁热打铁地再劝几句,就听安平又道:“皇婶,本宫也觉得弘堂弟人不错。”
安平口中的弘堂弟指的是庄亲王的庶次子,慕建弘。
“……”庄亲王妃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僵。
安平一脸真挚地说道:“无论文采还是武功,都比晔堂弟要加出色,既然连皇婶这个嫡母都开口了,那本宫也就顺了你的意,让皇上把世子位让给弘堂弟。”
晔堂弟则是庄亲王妃的嫡长子慕建晔,也是如今的庄亲王世子。
庄亲王妃双眼瞪大,面色难看至极。
她怎么可能会想把儿子的爵位让给区区的庶子,真要让慕建弘做了世子,李侧妃那贱人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自己的儿子怕是要恨上自己一辈子了!
庄亲王妃相信安平敢说还真敢做。
庄亲王妃的眼角抽了抽,想讨饶,又碍着脸面,心里有几分羞恼:她怎么说也是长辈,安平未免也……也太不给面子了。
庄亲王妃咽了咽口水,讷讷道:“安平,嫡庶有别,嫡子就是嫡子。有道是,立嫡以长不以贤。”
庄亲王妃说得委婉,其实等于是向安平告了饶。
涵星看得目瞪口呆,连瓜子都忘了嗑。
涵星拉了拉端木绯的袖子,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她们要跟着皇姑母多学学!
端木绯深以为然。
安平淡淡地环视在场的几个宗室王妃和勋贵夫人,笑吟吟地问道:“各位是不是也觉得庶子好?”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几个宗室王妃和勋贵夫人皆是哑然无声,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似的。
这个时候,谁敢答是?
不说远的,只说近的,她们都还记得,兴和伯府的下场,那位周姑娘眼看着明早就要启程去北境,就要嫁到边关给士兵做媳妇了。
安定侯夫人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表心意,急忙说道:“怎么会呢!自是嫡子好!”
“乱嫡庶之位,那可是乱家之本!”
“这庶子就是庶孽,怎可继承大统!”
安定侯夫人起初只是为了讨好安平,为了表明态度,越说越是真挚,发自肺腑。
她膝下也是有嫡子的,她的儿子再没出息,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让她把爵位让给庶子,没门!
安平笑吟吟地听着,优雅地饮着茶,也不说话。
看她这副样子,众人心里越发没底了,不知道安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很是磨人,其他几位王妃与夫人也急了,冷汗涔涔,生怕安平挥刀拿自家当鸡来杀鸡儆猴。
这时,这些女眷也顾不上脸面了,纷纷附和道:
“就是就是。”
“立嫡方能安人心,定江山。”
“为了大盛,为了江山社稷,必须分清嫡庶,嫡为尊,庶为卑,尊卑有别。”
“……”
这些个宗室勋贵一个个绞尽脑汁地说得是冷汗直冒,口干舌燥。
安平故意冷着她们,喝了半盅茶后,她才颔首道:“你们自己亲口说的话,可都要记住了。不然,本宫不介意替各位‘换’一个世子。”
几位王妃、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道:安平还真是如二十年前那般不好糊弄。
安平抿唇一笑,云淡风轻地又道:“这要是你们觉得庶子更出色,你们尽管说,本宫给你们做主,一定让各位得偿所愿。”
安平神色自若地说着威胁之语。
涵星和端木纭在一旁频频点头,觉得安平所言甚是。
安定侯夫人连忙又道:“殿下多心了。我们自是有什么说什么。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不会忘。”
也不敢忘!
安定侯夫人可不能敢拿自己的儿女来开玩笑。她的儿子必须是世子,她的女儿也决不远嫁边关!
其他人也是此起彼伏地附和着,一片万众一心。
庄亲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不敢再说什么。
她尚有几分惊魂未定,端起了手边的茶盅,想喝几口茶定定神,暗道:安平这火爆性子到底是像谁呢?!
然而,安平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庄亲王妃。
“皇婶,你别着急,”安平淡淡道,“本宫一向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和皇上说,这世子之位就给弘堂弟吧。”
庄亲王妃手一抖,手里的茶盅差点没摔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色彩精彩变化着。
她的脑子有些乱,想求饶,想斥安平欺人太甚,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肃亲王妃等人,希望她们能帮她求求情。
上首的安平神色淡然,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只是这么静静地端坐着,周身就释放出一股慑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