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大楼办公区外的走廊上,刚离开会议室,导演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那个,pd。”一名女作家抱着文件追了上来,“有个内容我想再跟您确认一下。”
“您之前不是同意在纪录片里加入采访环节吗?那么,关于李溪午副会长……”女作家脸上露出未尽的难色。
导演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们担心李副会长的身份会产生争议?”
“先通过集团的秘书室问一问吧。”他想了想,“也许李副会长自己也没意愿出镜。”
“那,万一副会长他同意露面呢?”
“那我们就照常进行。如果不是专门去了解的话,谁会知道李副会长是个外国人?”导演出人意料地说。
女作家迟疑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之后被曝光的话……”
结果,导演又看了她一眼。
“han sh有自己的公关部门,舆论有任何不利,也不归我们处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他简明扼要地说着,但语速不疾不徐,没有丝毫的不耐。
女作家这才抿嘴点头:“我们其实也明白您说的意思……实际上,我们真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对象是另一位。”
“我们会长,林会长他不是李副会长的儿子吗?听说很多家族成员和他的关系也很亲近,那么,我们应该把会长的采访也放进去吗?我要不要也通过秘书室去问问?”对方显得很苦恼。
比起先前模棱两可的态度,这回导演的回答倒是很干脆:“不必了。我们把他的采访和其他的集团相关人士放在一起就行了。”
“嗯?为什么?”女作家下意识感到不解。
“因为林会长他的母亲,那一位应该不会同意。”
……
大红的横幅上用毛笔写着一行端正的汉字:80级中华留学生联谊会。
在“联谊会”和“留学生”的中间,还加了个括号,用韩文写上迄今为止还没有正式中文对应词的“首都”二字。
这是一间店内面积不算很大的茶房,柜台后靠墙的置物木架上堆满了磁带、唱片以及各种海报。
所谓“茶房”,也被称为“茶室”,在八十年代的韩国,这种同时经营出租业务和提供饮品的茶房其实就是后世开遍整个首尔的那些咖啡屋的前身。
在一次性接待了数十名客人后,此时茶房的内部空间变得很拥挤也很热闹。
尤其是当这批客人还是群喜爱高谈阔论的年轻男女时,环境就更是吵嚷不堪。
茶房老板娘和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大家伙都围在几条沙发座位旁边,似乎没人注意到店内还有一道安静伏案的人影。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嘛?”陌生的询问声忽然传到耳中,引得他抬头。
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他就习惯性地眯眼,推了推眼镜。
谁知对方一边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在光洁的鼻梁上虚推。
…
“你的视力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个近视眼?”她颇为好奇地问。
他的眉峰不易见地耸动了下,“你怎么确定我没有近视?”
“你的眼镜,”对方用双指比划着,“一看就知道是玻璃片。”
他听后就摘下眼镜查看,表情间透出了一丝罕见的意外之色。
“有这么明显吗?我以前还从来没被人拆穿过。”
“那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你的脸上就只写着‘延世大’这么三个字而已。”
对方既世故又犀利地点评着。
“我们大老远跑来异国他乡读书,本身对于人生都有一定的规划,做什么事情基本都带着目的性。”
她反手一指店中挂上的那条横幅:“像是这个‘联谊会’,听说是从美利坚传过来的东西,但你真的觉得,大家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叙什么同胞情吗?”
“所以,你现在专门来找我搭话,应该也有你的目的性吧?”
“嗯!”对方坦然承认,正襟危坐地准备自我介绍,“在此之前,你可能还不认识我……”
没把后半截的话说完,对方就见他轻轻抬手,说:“我认识你。你在东国大学庆州校区那边读书对吧?”
迎着对方看来的惊讶眼光,他解释了两句:“当初我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我记得你上台的时候还特意做了佛教的合十礼,对吧?另外我知道的一个人也是庆州出身,所以对于你我印象比较深。”
对方不无怪异地扫了他一眼,启唇说:“然后呢?还有吗?关于我不知道的你了解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