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搞不懂,这两个孩子念书跟一个孩子念书有什么差别?
虽然说阿花上高中之后需要一些钱,但也不是很多,凭他现在提供给阿贵妈妈的工作,完全可以轻松抚养两个孩子。
可是,这一家人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脸懵逼的问道:“婶婶,你现在挖石头花,每天都有几百块钱的收入,这些钱用于供两个孩子上学根本不是问题啊。而且,阿贵现在才小学,未来好几年内读书都是不要钱的,而且连伙食费都不用给,这样一来,就是阿花上高中需要一点钱而已,这,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不困难吧。”
阿贵妈妈苦笑两声,本想说明真相的,可看到儿子也在看着自己,便说道:“是不困难,可是,阿花她既然不愿意读书了,那我也没办法。现在阿花的年纪正好是最难管教的年纪,我怕把她逼急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随她去好了。”
“怎么能随她去呢?阿花还没满十六岁呢,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在学校里念书,你怎么能让她去打工?”
“青山你不也是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吗?”阿贵妈妈反驳道,“既然你可以,阿花当然也可以。”
“我是男人。”刘青山不能理解的说道,“而且,正是因为我在外头吃过了苦头,所以我知道没文化有多可怕。像咱们这些穷人,读书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就让阿花辍学去打工,那完全就是在害她。”
“不是我让阿花辍学去打工。”阿贵妈妈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下,失声痛哭道,“你以为是我逼她辍学打工的吗?如果可以,我也想让她跟别的孩子一样高高兴兴的把书念完,可她自己都放弃了,我有什么办法?难道,难道要我拿根麻绳绑着她去学校吗?青山,你不懂,我们家的事情你不懂,你就不要再说了。”
“婶婶。”看到一向坚强的婶婶忽然哭得像个孩子,刘青山十分受惊,又十分愧疚。
大约是他太啰嗦了,说了太多话,把婶婶逼急了,所以她才会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愁苦哭了起来。
刘青山这人看不得别人哭,所以一时间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贵走到妈妈身边,用手擦着妈妈的眼泪,跟着哭道:“妈妈,你别哭了,以后,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会好好读书的,你别哭了。”
“阿贵。”阿贵妈妈一把抱住儿子,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看着这母子二人拥抱在灰暗的暮色中,刘青山真真觉得自己多余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方才是完全忽略了别人的困难,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用在了别人身上。
现在看着哭泣的母子二人,再仔细想想,真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了。
在没有经历过别人的困难与苦痛的情况下,就任意评判别人的生活,这确实很混蛋。
也许,他现在该做的,就是默默离去。
他退出了院子,看着昏暗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大家都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可为什么有些人生活糜烂到极致,而有些人却还在为了温饱而受尽折磨?
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类的狗屁话自然不用相信,说到底,还是上天不公而已。
带着这份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之后,刘青山就将阿花准备辍学的事情跟父母说了。
吴翠梅觉得没什么:“这有什么?现在初中毕业就辍学的孩子大把多,你能管几个?你,还有你三叔家的大表妹不都是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嘛。而且,你看,现在你们不也都好好的。我觉得,既然阿花自己不愿意读书了,那再怎么逼她也不用,牛不喝水,你总不能强按牛头吧。”
“是啊,阿贵妈都不操心,你操心什么。”刘远河说道,“你还是操心操心明天的事情。”
“明天的事情?”刘青山疑惑道,“明天有什么事情?”
“今天你大舅打电话过来,你大表哥在老家也建了一栋房子,明天要办进火酒呢,咱们一家人都得去。”
“那去就去吧,有什么好操心的。”刘青山不明所以的说道。
但是,隐隐约约之间,又有一些不安。
吴翠梅朝老头子递了个颜色,便拎着热水去洗澡了。
刘远河露出一脸得意的奸笑,看着儿子解释道:“你二舅妈说,明天她娘家的一个女孩子也来,她跟人家女孩子说好了,明天你俩顺便见见,看看能不能成。”
“妈!”刘青山朝卫生间的门大叫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不要整这些事情的吗?”
吴翠梅假装没听见,哼着小曲,洗着澡,真舒服。
刘远河嘿嘿笑道:“青山,你看,你二舅妈一番好意,你可不能让她白费了。再说了,就是见见面而已,又不是要你立马将人家娶回来,这有什么?见个面难道会少一块肉啊?你要是不喜欢,到时候你就跟你二舅妈说明白就行了,这有什么?”
说得可真他妈轻巧,感情要去相亲的不是你啊。
刘青山气得晚饭都没怎么吃好,就吃了三碗大米饭,两碗油茶,跟半碟红烧肉还有两个鸡腿,三条二指大的野生鱼儿而已。
“青山,明天早点起床,咱们早点出发,早点到你大舅家,还能搭把手呢。”吴翠梅见儿子黑着脸回房去,便赶紧叮嘱了一番。
刘青山虽然满心不高兴,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逃是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那也只能倘然面对。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收拾一番之后,便开着皮卡车出门去。
车子刚离开院子,来到水泥村道上的时候,就遇到了阿贵。
阿贵正在村道旁边砍一丛醉鱼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