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妈的说话声中,刘青山的脑海里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年轻秀丽的大奶奶正在他们老宅子的院子里给花木浇水。
她可能穿着鲜艳的大花袄,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因为来自大户人家,所以她的面容自然要比普通的穷苦人家好一些。
洁白无暇的皮肤在明媚的阳光下愈发清透,几乎到了吹弹可破的地步。
她弯着腰,拿着水勺,一点一点的往植物根部浇水。
微风拂面,几缕凌乱的额间发便在她光滑的额头上欢呼跳跃起来。
几只觅食的土鸡在院子中来回踱步,并不时发出啯啯声。
这时候,院门从外推开,一个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男子走入,一手扶着肩上的木柴担子,一手抓着一束色泽鲜艳的小花,满脸喜色的朝她炫耀道:“快看,今天我摘了好多小花,没想到,都入冬了,居然还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小花,呐,给你。”
这个时候,大奶奶必定是满目欢欣的看着那束小花,而后雀跃着跑到大爷爷跟前,笑得十分好看。
嗯,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刘青山暗自点点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大奶奶喜欢花的话,那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了?”两口子有些莫名其妙。
刘青山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早,刚吃了早饭,刘青山便抡起院子里的锄头,朝院子的另一头走去。
在院子的另一头,有一棵与众不同的鲜花正在绚丽的绽放。
它不是山里司空见惯的杜鹃花,也不是路边的野花,而是刘青山去年从胖大叔的儿媳妇的花店里带回来的月季花。
那月季花名叫‘樱霞’,是藤本月季中生长速度最快的月季,没有之一。
就算是人们熟知的藤本月季安吉拉也没有它的生长速度快。
据说,樱霞只要照顾得好,一年长高四五米都不是问题。
虽然现在种下这棵月季花还没有一年,但是,因为是地栽,也就是直接把植物种在地里,而不是种在花盆里,再加上刘青山照顾得好,又正好碰上了生机勃勃的春季,所以现在这棵月季花也有两米多高了。
今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的日子。
那被栽种在地里已经有大半年的月季花此刻正在以广大的绿野青山为背景,配以澄静的蓝天白云,于清晨的啾啾清脆鸟鸣之中,沐浴着熹微的山风,静静的盛开着。
月季花大多香气弥漫,色彩艳丽,在万绿丛中显得极为妩媚。
这棵名为樱霞的月季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它所盛开的花朵儿要比绝大多数长在拥挤花园里与其他花卉竞争养分的月季要开得更为绚丽多彩一些。
它的绚丽不单单是色彩的绚丽,连形态也是绚丽的。
茁壮的身形虽然不像木本植物一样坚挺,但在刘青山制造的木架子上依附着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格外的雄壮。
特别是它从主干抽出的嫩芽,不仅颜色翠嫩,而且形态饱满,像极了小娃娃肥嘟嘟的小手,看起来格外可爱。
那些可爱的小手枝条是绿的,叶子也是绿的,唯独那在枝头盛开着的花儿是粉红色。
粉红色好像听起来很俗。
可在植物身上,从来就没有俗气的颜色。
当粉粉嫩嫩的花朵儿遇上青青翠翠的叶子,那模样像极了甜甜的爱情。
大约当年的大爷爷跟大奶奶就是这样的。刘青山很理所当然的想到,大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堪称是人间富贵花。
大爷爷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出生,但生来勤劳,所以才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成为村里第一个建水泥房的人。
所以,他跟大奶奶是般配的,就像这鲜嫩的绿叶搭配粉色的红花,它们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刘青山心想,既然大奶奶喜欢花,那就把这棵花送给大奶奶。
想定主意,他便先用剪开的蛇皮袋将月季慢慢包拢起来,将鲜嫩的叶片跟花朵儿稳妥的保护好。
然后再以月季根部为中心点,挖一个半径约莫有半米的土球,之后就把月季连着巨大的土球一起移栽到自制的水泥花盆里。
如此一来,这巨大的月季虽然被移栽了,却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在花盆中,它的叶片跟花朵儿仍在迎风招展。
吴翠梅看到儿子居然把原本种在院子里好好的月季花给挖了,顿时生气道:“青山,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花种下去半年多,好不容易开花了,你手痒还是怎么的,干嘛又把它给挖了?”
你说你挖山里的石头花回来种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又鼓捣起院子里种得好好的花草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青山一边将月季花装车上,一边解释道:“妈,昨晚你不是说了嘛,你说我大奶奶喜欢花草,那我就给她送一棵最漂亮的去,这样,她准高兴,说不定她一高兴,就走出院子了。”
一听这话,吴翠梅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儿子居然把自己昨晚说的话放心里去了。
听闻是给大奶奶送去的,吴翠梅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担心道:“你这么做也是白费功夫,你大奶奶根本就不喜欢跟村里人来往,你又何必强求她呢。”
“妈,我不是强求大奶奶走出院子。”刘青山看着车厢上已经固定好的月季花,说道,“我是想让大奶奶走出阴影。”
到了外村,刘青山直接将皮卡车开到了大奶奶家的院墙下。
月季花不用搬下来,就暂时先摆放在皮卡车上,不过,包裹着月季花身体的蛇皮袋必须打开。
那蛇皮袋一打开,原本被收拢的枝条再次扩散,于微风中轻盈跳跃,有些搭在皮卡车的车头上,有些则直接搭在了院墙上。
刘青山将月季花整理一番,让花朵儿艳丽的枝条全搭在院墙上,然后朝里喊道:“大奶奶,大奶奶,你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大奶奶忙完了家务,又坐在堂屋得门槛上,背靠着门框,看着堂屋里头的神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