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陈保儿便僵住了,脑子里也空的厉害,面前是一顶十六抬得红漆大顶轿,轿下,一群花花绿绿的小厮,面色白的如同裹了粉,却又在嘴唇上怪异的抹出一个殷红的樱桃嘴儿出来,男不男,女不女,似哭似笑,纸糊一样的表情,诡异的厉害。
吸引陈保儿目光的,是轿子顶上凭空悬着的两盏巨大的青黑的灯笼,死气沉沉的映着两团光晕,只晃得保儿眼花缭乱,神智也有些不清楚起来。
嘈杂的乐声突兀的停了,只剩轿子里隐隐的轻笑声,于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厮,也跟着画出一个笑脸儿出来。
“来,上轿!”
轿子里有说话声,毛糙糙的如同带了刺儿。
保儿脑子里空荡荡的,也就依言穿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厮,往轿子里爬去了,轿口的幔子,被风轻轻的撩开一角,透过这一角,保儿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待保儿走近了,轿子里便突兀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箍紧了陈保儿的脖子。
陈保儿却犹自没有察觉一般,只依旧僵着,直到半个身子都被扯进了轿子,这一瞬间,便响起漫天凄厉的笑声来,此起彼伏虚无缥缈。
陈保儿被那尖笑声给惊到了,眸子里重新恢复一抹清明,可被紧紧箍住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来气,涨的满脸通红,这时,他才看清,轿子内那女人披散的长裙下,竟是一堆死人堆起的卧榻,一张张堆砌起来的死人面孔,让陈保儿汗毛炸立。
那女人,却转过头来,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孔,陈保儿喉咙里只滋滋的挤出几声惊惧的呻吟,哪里是什么女人,分明是只尖嘴毛腮的畜生披了女人衣裳。
陈保儿试着挣扎了几下身子,窒息感却愈发的重了,眼前只一阵一阵的发黑,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轻喝:“不知死活的东西!”
接着,窒息感散去,陈保儿只觉得到自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再睁开眼时,身旁却已经多了两个人。
年纪最小的那个一脸惊异的打量着陈保儿:“人?活的人?”
陈保儿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看了看那两人湿透的衣裳,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道人?活的道人?”
听了陈保儿的话,年纪最小的那个竟有些局促。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便满脸疑惑的问陈保儿:“你是何人,如此半夜,在此地游荡什么?好端端的跌了这许多跟头!”
陈保儿愣了愣,只问:“你看不见?”
年纪大些的那人也愣住了:“看见什么?”
陈保儿转过头,四周张望了许久,只看到不远处一个瘦削的身影持剑而立,除此之外,夜里空荡荡的竟再不见一道人影。
“那是我师兄!大师兄!”见陈保儿在打量方文正,小石头挠挠头发,冲陈保儿说。
陈保儿指了指夜空中映出的七盏星晕:“你师兄很厉害!”
小石头愣了愣,一脸的不知所措,可见陈保儿说这些话的神色很认真,不似作伪,面上又突兀的涌出一抹欣喜来,啄米一般点头:“那是自然!大师兄自然是厉害的!”
李玄风面色迟疑,只扭过头,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陈保儿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又问:“这等术法,你们也会么?”
看着陈保儿一脸殷切,小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跑江湖要靠这些吃饭的,自然是会的,我来用给你看!”
说罢,小石头便手忙脚乱的解开了自己身上背着的油布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摞碗出来,然后熟练的顶在头上来了一式“金鸡独立”,见陈保儿愕然的表情,便又把碗举在了脚尖,来了一式乌龙绞柱、站头射雁。
李玄风神色难堪的扭过头去。
小石头却似乎不罢休,收起了碗,又从包袱里摸了小小的一坛烈酒出来,往嘴里灌了几口,吹燃了火折子,张嘴喷出一条火龙出来……
陈保儿脸上的愕然,慢慢的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呆滞。
一旁方文正冷不防瞥了一眼,于是,手里的剑臊的险些握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