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吉拉。”这是新来的女孩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新名字,而她的真名将会慢慢沉降在记忆的最深处。
“这里是极乐岛,忘记你们的父母!你们不是孩子,你们都是公司的资产。”教官严厉的训斥着排成两列的儿童,他用的是英联邦国家的英语,安吉拉听不懂,是伊芙解释给她听的。
热带的暴雨中,两列男女童足有百人之多,慢慢的,队伍越来越短,谁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这些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儿童在一起休息,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和学习,和普通的学校那样,他们学习各种基础知识,练芭蕾,练钢琴和跆拳道,学得好的有奖励,学的不好的会被惩罚。
路老师慢慢沿着台阶向上走,走廊墙上挂着的油画已经在饱含盐分的海风侵蚀下面目全非,眼前是一间面朝大海的卧室,整面墙都是玻璃,能看到透明的海水下的珊瑚,一个女童正卖力的擦拭着地板,这是热带柚木做的高级地板,在一战时期,大英帝国的战列舰上都用这种木材的甲板,卧室正中央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个皮肤松弛的老爷爷,人们都尊敬的称呼他r
president 。
老爷爷挑起女童的下巴欣赏了一番,然后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女童知道自己被选中了,这本来不该是她的工作,只有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才会被罚去招待贵宾,至于怎么招待,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有个男孩子招待过黑叔叔贵宾之后,无法正常大便,拉的到处都是,最终这个可怜的孩子消失了。
于是,女童逃跑了,她在连大人都不敢轻易进入的雨林中坚持了三天,直到运送贵宾的水上飞机离开才敢回去,等待她的是严厉的惩罚,但至少不用伺候恶心的老爷爷了,后来她才知道,代替自己的人,是伊芙。
“路老师~”卢振宇拍拍精神恍惚的安吉拉的胳膊,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你看,这里也有弹孔。”
在房间侧面是巨大的浴室,用大理石砌成的土耳其式浴室,穹顶,敞开式四面通风,极乐岛上风大,没有灰尘存在,大理石依旧光洁,只是有几处弹痕,这是九毫米子弹钻出来的窟窿,正好位于人体躺卧的头部位置,可以想象一枚子弹穿透了某人的脑袋,然后钻进大理石里。
“看看有没有遗骨。”路老师说,她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血腥的一天。
建筑内并没有尸骸,虽然经过清理,但依然保留了原貌,只是热带的植物疯长,再加上风吹雨淋,当年的奢华装潢都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断瓦残垣。
每一间贵宾客房的下方,都有直接通往海面的台阶,路老师依稀记得,下面往往会有一艘小船,她沿着楼梯往下走,果然看到一条小艇,但是尾部的雅马哈马达早已锈蚀的不能用了。
路老师上了小艇,招呼卢振宇也上来,两人一人一根木浆,向前滑动,海水清澈见底,如同在透明玻璃上滑行一般,不得不说,这里真是潜水天堂。
“也许二战潜艇就在前面。”卢振宇说。
路老师没说话,她在岛上的时候,从来没有下过海,不知道潜艇的方位,现在也不是为了寻找潜艇,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召唤她。
“别说话,卢瑟,跟着我做。”路老师努力划桨,将小艇划出几百米远,回望建筑,正是那个菲律宾人最后的视角。
路老师将桨丢在小艇里,卢振宇也照做了,然后两人对视着发呆,任由小艇被海风和海浪带走。
极乐岛的地势奇妙,它本身就处在两个大岛之间,造型如同太师椅,北高南低,椅子背上却有一个峡谷,风正好从那个缺口吹过来,形成穿堂风效果,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就需要气象学家去解释了,总之这股风给极乐岛带来凉爽,也带来其他东西。
小艇信马由缰,漂浮在蔚蓝海面上,烈日当空,却又海风习习,身处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远离文明的孤岛,卢振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和路老师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
清澈的海水下面,巨大的黑色阴影若隐若现,是搁浅遗弃的二战潜艇蓝旗鱼号,在蓝旗鱼号靠岛屿的一侧,堆积着很多白色的东西,令人不敢相信,那些白色东西全是人类的骷髅和骨架,密密麻麻,形成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