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迷糊糊的,项正却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他猛地惊醒,脸色惨然,这声音实是听的太真切了,竟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歌曲。
这歌曲乃楚人思乡的曲子,在楚人之中较为盛行,先是东面的一个营地响起,接着各营纷纷高歌。
在这长夜里,这样的歌声,带着几分凄宛。
项正打了个哆嗦,随即大怒,厉声道:“来人,来人!”
外头,有宦官匆匆进来,面无血色。
项正厉声道:“是谁在吵闹,是谁在吵闹,好大的胆子,去将梁萧叫来,将梁萧叫来。”
过了一会儿,梁萧便来了,梁萧面色惨然,朝项正一拜,项正手指着梁萧道:“你是都督,说,为何这些官兵俱都不睡,在此放声高歌,为何没有立即弹压下去,领头的人是谁,还不快将其拿下?”
梁萧却是面色更加惨然,他犹豫的道:“陛下,将士们只是思乡心切,此时若是拿人,只恐……有萧墙之祸。何况,现在各营歌声四起,此时……还是不要触怒了将士们为好。”
项正眼中带着阴狠,梁萧的话,显然有弦外之音,这是说,将士们已经离心离德了,此时此刻,应当尽力去安抚将士们的情绪,而不是触怒他们。
这岂不是让大楚皇帝的威严扫地?
可项正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一下子,他又和颜悦色起来:“梁卿家说的极是,想来,朕是多虑了,哎,其实若是梁卿家趁此机会,挖断了河堤,使这洛阳内外,成了泽国,正好,可趁此大水,掩护楚军后撤,而陈凯之自己都焦头烂额,料来,也不敢追击。只是而今,朕与诸将士们坐困于此,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这陈凯之的军马,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朕唯一担心的,反而是楚军上下,不能团结一心,梁卿家是朕的肱骨,朕欲封你为王,就封为陈王吧,至于其他的将士,也都各有封赏,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与朕同舟共济,朕绝不吝啬赏赐。”
梁萧只一听,岂能不明白项正的意思,现在火烧眉毛了,陈凯之就驻兵在附近,虎视眈眈,口称要取皇帝的人头;而营中四面楚歌,军心已经紊乱,正因如此,陛下方才想要赶紧稳住人心。
而要稳住人心,唯一的法子就是封赏。
大楚和大陈一样,异姓是不可封王的,而梁萧曾立下赫赫战功,也不过是一个侯爵罢了,当初,想要升国公,都是难上加难,这一辈子,怕都没有指望,可皇帝随手,就给了他一个王。
这还不明白吗?梁萧这等连国公都指望不上的人,竟成了异姓王,那么其他人呢?怕人人都是王侯了,这样做,确实可以激励将士,只是……却也看出了陛下的心虚。
若非心虚,怎么可能破坏数百年的祖宗之法,如此的将异姓王当不值钱的东西丢出去。
梁萧沉默着,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