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心里狐疑着,倒是这时,那张如玉呵呵一笑,这自信的笑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大家纷纷噤声,连方先生也抬眸,朝向张如玉看去。
张如玉气定神闲地道:“小侄以为,诸位兄台各陈己见,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可是以我之见,小人是风。”
风?
所有人错愕地看向他。
方先生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不咸不淡地道:“风怎么是小人呢?”
张如玉神采飞扬,桃花眼顾盼着,道:“古人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木,即是君子也,君子鹤立于鸡群,才被风所催之,这风,不正是小人嘛,所以才有后一句,叫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非议君子的,是风,是众,正因为有这些无耻小人,所以使得秀木与君子,虽藏机锋,却不得不泯然于众人,恪守中庸,免得为小人所乘,所以小侄以为,风即无耻小人,而我辈读书人,为了防止被小人戕害,却不得不收敛锋芒,是故德高者愈益偃伏,才俊者尤忌表露,如此,方可藏身远祸也。”
明伦堂里鸦雀无声,这一个回答,显然颇有新意。
诸生紧张地看向方先生,方先生似有所触动,脱口而出道:“好,很好,好的很哪。”
一连几个好字,就将许多人都推入了冰窖之中,没希望了。
张如玉含笑,心里知道,方先生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自己拜师的事,算是十拿九稳了,心里顿时痛快无比,行云流水一般朝方先生作了个揖:“多谢世叔夸奖。”
那教谕此时也是红光满面的,朝方先生道:“张公子确实是满腹经纶,何况又与先生有旧,倒是恭喜先生收了一个好门生,羡煞旁人啊。”
这教谕正因为懂方先生的心思,所以才说这番话。
言外之意是告诉其他人,都散了吧,方先生很忙,而今名花有主了。
一下子,诸生顿时变得懒散起来,虽然有些不服气,可是张如玉将无耻小人比作是风,实在是精彩,不但引经据典,而且灵气十足,自己是白来了一趟,给张如玉做了绿叶。
张如玉得了方先生夸奖,又听了教谕的话,心里便晓得大局已定。
只是……赢得太轻松了,挺遗憾的,不能听一听陈凯之那小子有什么高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档次太低,料来狗嘴巴里也吐不出象牙,随即心里又冷笑,目中流出不屑之色,表妹真是瞎了眼啊,亏得她为这小子的曲儿茶饭不思,对他念念不忘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本公子的对手!
可是陈凯之却是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纳尼……
就这样错失机会了?
陈凯之下巴都要落下来了,因为他细细观察到,县里的教谕说到恭喜先生收到一个高徒的时候,方先生面上流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哎呀,我的长期饭票啊!
就这么……没了?
不成,德玛西亚……啊,不,陈凯之决不退缩。
“我也来答一答。”陈凯之上前,显得信心十足。
信心很重要,你必须得有气势,若是战战兢兢,怎么能喧宾夺主?凯哥必须嚣张啊,这是背水一战,奋力一搏,关系到了前途,还有饭票。
他这潇洒出来,自信满满地发言,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教谕脸色一沉,显得有些不悦,方才自己的言外之意,难道这小子没听明白吗?这事已经定了,现在还来添什么乱?
“不过……”陈凯之卖了个关子道:“要我答这题,需一样东西,需请县学里给我买两斤饴糖来。”
这饴糖便是上一辈子的麦芽糖,陈凯之来时,见到沿街有人叫卖。
满堂的读书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