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还要讽刺,猛地,身躯一震,面色竟是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口琴的音色在他看来虽然古怪,可是配合这高山流水,竟有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琴音的节奏开始变化,起先是流水潺潺,旋即仿佛溪水汇聚至了大江,江水滔滔,咆哮怒吼。
不自觉的,表哥和雅儿的心突然冒到了嗓子眼里,他们感受到了音律的气氛,心里竟产生共鸣一般,生出了压迫之感。
雅儿对音律最是精通,此时竟也一下子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再不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所烦恼了,凝神静听,被这音势所感染,心口一股气,竟是无法吐出来,压迫感愈来愈强,愈来愈强,那涛声如雷,席卷一切,巨浪拍打在岸上。
雅儿的心在音律引导下,蹦得高高的,正当她手心捏起一把香汗时,音势陡然一变,陡的有一种轻舟越过了翻腾的大江,进入了平缓的江流,突的,涛声不见,两岸大山之中,传来了鸟语之声。
心情也随之开始平和起来,她忍不住错愕的看向陈凯之,目光发亮,透着难明的惊喜。
雅儿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子,竟能吹出如此好听的曲调,细细地看,却见少年风采翩翩,依旧专心致志地轻吹那莫名的乐器,一双明亮的眸子如星辰一般,清澈不见底,哪里有方才的可恶和狡黠。
终于,琴音停了,余音却是缭绕,口琴收起,陈凯之咧嘴,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献丑,献丑。”
表哥脸色发青,这个时候,就算他不愿承认,也明白此人的音律造诣非同常人,连他都自愧弗如。
可此刻,他却是嚅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撇眼见到雅儿还沉浸在音律之中,若有所思,以至额前青丝微有凌乱,竟也恍若未觉,一时他又是醋意大生。
“你这不是正道,你……你……”
“公子。”雅儿却是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表哥的话,美眸落在陈凯之的身上,含笑道:“这是公子的曲子吗?不知这是什么曲,我竟从未听过,还有你这口里吹着的,又是什么乐器,公子可以再吹奏一次吗?实在太动听了,我遍访名师,还未听过如此……别样的曲子。”
表哥如遭雷击,满头是汗的又捂住自己的心口,这一次不但心疼,肝部也隐隐作痛起来。
表妹不会喜欢这个小子吧?那简直是在掏他的心啊。
没听过?陈凯之很诧异,但凡对音乐有些了解的人,怎会没听过《高山流水》?看来他是遇到一个假的音乐爱好者了。
陈凯之却不肯吹奏了,哼,伪文艺女青年最讨厌了,看来是知音难觅,吹了你也不懂,于是浅浅一笑道:“不吹了,没意思,我要走了,懒得妨碍你们。”
雅儿俏脸微微一诧,这样的千金小姐,似乎也没想到会被人拒绝,眼帘微沉,露出满满的惋惜。
“噢,告辞了,还有……”陈凯之站了起来,同时伸出手道:“给钱。”
雅儿心里还在流连于音律,听到给钱,柳眉深锁,眼眸里透着不解。
表哥暴怒:“什么,给什么钱?”
陈凯之振振有词地道:“我是暂时聘请来的家教,当然要给钱。”
雅儿张口欲言,表哥却露出了喜滋滋的样子,忙道:“我给,我给。”
表哥的心里总算大大一松,还好,是个俗人,伸手就要钱,太俗了,他没有多犹豫便从褡裢里取出一块银子来。
表妹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俗人的,表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陈凯之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们穿着汉服倒也罢了,居然给的还是……还是……这是银子吗?
陈凯之很怀疑,因为他现在确实发现身上没有带钱,突然来了陌生的环境,方才想到出门万事难,可是……你们给这个东西是什么鬼?
陈凯之将银子接住,很不客气地用牙咬了咬,咦,还是真银,这表哥倒是大方得很哪,应该有五两重呢。
雅儿诧异地看他牙齿在银上留下一道印记,哭笑不得。
把银子一收,陈凯之便潇洒地挥挥手道:“走了啊,再见,不,不用再见了。”最后一句话,是和表哥说的,吃醋的男人很讨厌,尤其是这种吃表妹醋的,你妹,臭不要脸了你,道德廉耻都不要。
陈凯之走的很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凯之一走,表哥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不停挑拨起来:“雅儿,这人太俗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呵……下九流。”
雅儿抚了抚额前的乱发,心里还在震撼,却忍不住在想:“他倒是聪明得很,方才表哥还怀疑他,他先是吹奏了那……那曲子,能吹出这样曲子的人,料来也不会怎么恶俗吧,他这样做,是不是想要去除表哥的疑心?是了,伸手索钱,便是如此吧,他倒是很有一番心思呢。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还是在我的榻上……”
想到这里,雅儿露出了羞涩和窘意。
表哥还在旁道:“雅儿,表哥给你寻了几本乐谱来……”
雅儿却是冷起了面孔:“表哥,你去陪我娘说说话吧,我要弹琴了,方才那位公子的曲子,我还记得一些,想试着弹出来看看…”
表哥脸色变了:“表妹,你……你心里有人了……”
雅儿面色一沉,嗔怒道:“胡说,你……”
雅儿略显怒意地反驳表哥的话,可她的脑海里在此时莫名地又想到了那个从天而降的人,想起他粗鲁的样子,旋即,又突然浮现出他吹琴的影像,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很是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