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说的都是废话,百户大人尽可不必当真。”
袁茂迈步要走,胡桂扬道:“你说的这些确实都是废话,因为我早就明白了。”
“可是……”
“西厂正在势头上,我的那些兄弟又的确善于查找‘妖狐’这一类人,既然能用上,为什么不用呢?至于用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嘿,走着瞧吧。”
“那是我想多了。”
“你是袁大人的亲信,看到我尽用西厂的人,当然要多想一点。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
“百户大人请说。”袁茂的语气缓和许多。
“自去年七月初七夜起,妖狐数月间杀伤多人,我需要所有遇害者的卷宗,包括姓名、身份、住址、遇害时间、这些年都去过哪些地方,总之越详细越好。”
“官府的卷宗可没有这么详细。”袁茂吃惊地说。
“所以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五天之内能完成吗?”
“嗯……至少得一个月,许多事情要走访遇害者家人重新询问。”
“一个月?妖狐的尸体到时候都已经送到陛下面前了,十天,顶多十天,妖狐案的真相必然藏在死者身份当中。”
“我尽量。”袁茂不敢打包票。
“袁大人不是总说有朝中大臣支持吗?动用你能运用的一切力量,没准用不上十天。记住,越快越好,你是在与西厂竞争,哪怕是晚一天,也可能一败涂地。”
“好。”袁茂不再推辞,盯着胡桂扬看了一会,“我会告诉袁大人,你比我预料得……好一些。”
“只是‘一些’?”
“毕竟还没有确切的线索。”
“哈哈,走你的吧,你只是袁大人的随从而已,老老实实传话,多看少想,就是你的本分。”
袁茂刚刚生出的一点好印象,瞬间消失无踪,低低地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胡桂扬独自坐在椅子上嘿嘿地笑,突然冲外面叫道:“进来。”
话音未落,黄狗大饼蹿了进来,嘴里还叼着那块木牌,它在门外等了很久,一到胡桂扬面前就欢快地摇尾巴。
“瞧你,还没长大就是个谄媚的奸臣模样,我还真有点好奇,你说汪直在皇帝面前,是不是跟你一样?”
大饼将木牌往胡桂扬手里送。
胡桂扬接过木牌,“这上面就算是涂了燕窝,也该被你舔没了,还咬着它干嘛?你表现得这么怪,我都要怀疑你是奸细了,说,你是不是妖怪?”
大饼轻轻地蹭腿,胡桂扬伸手在它头顶乱挠,“皇帝也挺有意思,竟然指定我查案,我既没有真正的官职,又没有可信之人,拿什么查案?只好浑水摸鱼,摸来摸去,摸到一只狗的头……”
胡桂扬顺口胡诌,突然闭嘴,目光停在另一只手中的木牌上。
大饼还在顶主人的手掌,希望再被多挠一会。
“让我看看你的牙。”胡桂扬托起大饼的嘴巴。
大饼还是只小狗,但是牙齿已经长齐了,上下两排,全露出来之后,颇有几分阴森凶狠之意。
胡桂扬再看木牌,明明是木头做的,只是稍沉一些,被大饼叼了这么久,竟然连点牙印都没留下。
“还真有一点古怪——明天我去找个识货的人,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汪。”大饼连吠几声,像是在表示反对。
“连你都是我的,说卖就卖。”胡桂扬起身,一手拿着木牌,一手托着油灯,去客房准备睡觉。
大饼乖乖地跟在后面,趴在门外,似乎要守一夜。
屋里,胡桂扬对着灯光查看木牌,除了坚硬和沉重,再没瞧出特异,“何百万将它送来,必有原因,老狐狸不肯说,想引诱我主动找他询问,嘿,看看谁更有耐心。”
胡桂扬将木牌扔在桌上,脱衣脱鞋,上炕睡觉。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胡桂扬突然坐起来,从睡梦中返回现实,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以为自己梦到了什么,这时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有惊恐的感觉还在,心脏狂跳不止,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我没耐心了。”胡桂扬赤脚下炕,摸黑走到桌前,抓起木牌出屋。
大饼果然守在门口,过来舔胡桂扬的脚。
“何五疯子!”胡桂扬扯着嗓子大喊,一连几声之后,从对面的房间里终于传出一声恼怒的回应:“干嘛?”
“天一亮你就回家,把你姐姐接来,我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