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仅仅如此,臣妾还不会多想,可是田氏也绣了一对护膝,臣妾就不能不多想,而且……”周婉言欲言又止,朱由检却已经品出了三分味道。
朱由检摇头,笑着说道:“你呀,平日里就是想得太多,跟着懿安皇后要多学学这后宫之事,后宫前殿千丝万缕,母仪天下之凤姿,也应该多想想再做。”
大明的皇后出身都比较贫寒,这就代表着她的娘家没什么根基,外戚不足为虑。
尤其是这次册封皇后,朱由检并没有按制给周婉言的父亲进锦衣卫都督,更加让周婉言有了惶恐。
而且周婉言这个性子,要进化成张嫣那种,可以与妖蛤在宫中缠斗七年的主儿,还是难为她了。
“可是懿安皇后平日里和臣妾多说一句都嫌多,进了宫一个多月了,也就坤宁宫几个人听我的,其余人也就是面儿上尊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嚼舌头根儿呢。万岁,能不能把懿安皇后移送慈宁宫啊。”周婉言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声的说道。
朱由检目光一凝,略带几分冷淡的问道:“谁和你说的这事?刘太妃吗?还是周奎?”
后宫干政。
朱由检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而且已经渗透到了他的身边,这让他的感觉更加糟糕,犹如猛虎的固有领地被旁人所入侵,而且连身边人都被利用。
“没有旁人和我说,我自己想的。”周婉言略有几分头皮发麻的说道,平日里朱由检和周婉言说话都是轻声轻语哄着来,今天这一丝冷淡,可是吓的她不轻。
“这样,明日搬回坤宁宫吧,朕现在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朱由检皱着眉头思虑着,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属憋屈。
不过很快,朱由检也就释然了,哪个末代皇帝当的不憋屈才奇怪咧。
朱由检有些失神的靠在龙椅之上,仔细思量着可能存在的敌人,以及他们接下来的手段。
大明的明公、富户、明公、乡绅等等,以及依附与他们的邪异、家人、群小、流寇,这些所谓的利益集团,就是朱由检要面临的敌人,而这些敌人,有的可以作为朋友,而有的绝对只能是敌人。
一个帝国末期,总是千奇百怪。
这不仅仅是对于大明而言,对于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是如此。
大明的最终的表现是财政危急。
大唐是府兵制度败坏,藩镇割据,中央指挥能力下降。
北宋是三冗一积,冗官、冗兵、冗费、积弱,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导致民变四起。
后世的漂亮国在面对地球ol大灾变版本更新时,应对不力,其实也是财政危急的一部分。
任何政权,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在经历了残酷的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资产都会集中在少数大户手里。
因为资产集中,大户与政府的议价能力就会提高,这结果就是他们交的税变得越来越少。
以宛平县举例,宛平隶属于顺天府,真正的天子脚下,距离京师不足一百里,但是宛平县全县的赋税,不管是米粱还是折银,都在累年降低,直到天启七年,宛平县的税赋大多数,都以干果代替。
古今中外,收大户的税,从来都是难中之难。
而且最可怕的是,本来大明厂卫番子在手,抄家一等一的能手,收大户的税,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京师二十六卫,被大户们的渗透的厉害,就形成了一种【我抄我自己】的惊喜奇景。
大户们面对厂卫也并非没有还收之力,通过几次争锋,锦衣卫在抄家中的表现可以用被羞辱来形容,这些明公们既没有家财,也没有田亩,甚至连房舍都是租赁。
刚刚被查处的太仆寺署事御史梁梦环、吏部尚书周应秋两人,是黑眚山魈案中的最高职位的罪犯,梁梦环家中查出了一万三千两银子,而周应秋就厉害了,家贫如洗,查完之后,家中折银二百余两,连房舍都是租赁的!
这是何等的资产转移的能力,就从周应秋和梁梦环平日里的出行和消费标准去看,他们这两家每一家家财都是过百万才对,可是锦衣卫就是找不出他们的钱藏在了哪里。
这一次锦衣卫对他们老家的猪圈可是进行了清查,丝毫没有任何的发现。
而这个周应秋的儿子,锦衣卫们也没有找到,经过仔细的盘查审问之后,才知道周应秋的儿子,现在人在占城,正经的占城人。
这让朱由检不得不感慨,后世的明公们也都是以史为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朱由检终于定下了心,自己要做的事,就是天子之事,自然行的是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还没走?”朱由检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的周婉言,也是无奈摇头,这丫头。
周婉言掏出绣帕擦拭了下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万岁要赶我回坤宁宫,我这一回去,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万岁。”
朱由检看着哭诉的周婉言只能无奈摇头,他叹气的说道:“让你离开乾清宫,是让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朕不愿意让你牵扯的过深,你明白吗?你完全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指不定哪一天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听话。”
“那懿安皇后呢?”周婉言忽然抬起了头,目光里带着几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