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年后,他同从前那些故友都甚少联系,如今再见,竟恍然几万年光阴了。重华面色淡然,道:“许久不见,小儿无+怕生,莫怪。”
摇光啧啧道:“几万年不见,便是在韦羌山我都听说过你的艳色情史,本以为是传闻,竟是真的?这孩子莫不是魏紫的?”
他话才说完,无玦仰头,奶声奶气的道:“虽不知你与父君是何关系,但是无玦的娘亲叫常曦,是东荒的神君,魏紫是谁?”
“重华,我记得,那时候的常曦还不过他这么大,你的心思藏得可够深啊。”摇光指了指无玦的个子,比划了一下。他那时候去过紫微垣,自然见过那时候个子小小的常曦,“十几万年,我以为你替东荒养出了一位神君,如今想来是我相差了。”这哪里是给东荒养了一位神君,这分明是自己养出了一个媳妇儿啊。
重华有些后悔遇见摇光,又见常曦神情并无变化,心中又是一阵失落,“韦羌山无事了?”
“韦羌山事忙,不劳平生帝君挂心。”摇光神情如常,向着无玦招招手,“你叫无玦是吧,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呐,便送你一个平安符。”摇光手心显出一个平安符,将它挂在无玦的脖子上,又道:“你父君的紫微垣,神兵利器比我那个穷山多,你还小,还是平安符实用。”
“多谢。”无玦收下平安符后,又乖巧的走回常曦身边,又望了望摇光身边的人,问道:“你也是父君和娘亲的故友吗?”
“常曦元君。”清时面色清冷,他知道如今的常曦早已经不记得他们人间一场梦,看情形他们似乎已经修得正果,他自心中希望常曦过的好,但是再面对重华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稳重的司命神君,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平生帝君。”
从前的重华,十分欣赏司命,为人处世刚正不阿,只是如今却分外有些不顺眼。他自然记得那时候,他从常曦一生错待,而清时却陪常曦到人生最终,哪怕如今常曦早不记得他们了,他心里却还是有些疙瘩。有些人,注定是做不了朋友的。“我们走罢。”
常曦没有回答,却任由重华牵着他们母子的手,往三途河的渡头而去。
“常曦!”清时望着常曦的背影,却忽然开口,道:“人间的时候,清时曾同你说过,为你,不惧天道,亦不怕宿命,你只要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只是如今你同他安好,我亦是祝福的,可倘若有朝一日,你委屈了,不要忘记了,即使玄女不在了,清时还在。不管天道如何,对错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再不会让你经历一遍那时候的无助。师门放弃,挚友反目,爱人相忘。
常曦闻言,赫然停住,脑海中有一幕闪过,分外清晰,她忽然想起来那个落雪的夜里,青松翠竹白头,有个人溘然长逝。她没有回头,却是笑着说话,“不会了,清时。从前常曦一颗痴心,看不透,也看不穿,可如今的常曦没有心了。”
“世间至寒,谁也伤不了我。”她挣脱重华的手,如释重负,“我同平生帝君,除非四海枯竭,三岛沉沦,否则绝无可能。”
“娘亲,孩儿会一直陪着你的。”无玦踮起脚尖,想要拂去常曦眉间的褶皱,奈何个子矮小,无奈放弃,颇带责怪眼神望着重华。
重华僵直在当场,手中空空荡荡,在常曦牵着无玦的手上渡船的时候,他一把将常曦圈到自己怀里,伸手往她胸口探去。
“登徒子,登徒子。”无玦捂着眼睛,但是那双眼贼溜溜的透过指缝间看着。
常曦满脸通红,反手就是一巴掌。然而没有预料中的声音,却见重华握住了她的手,面色铁青,十分震惊,“你的心,去哪里了?!”
常曦后退几步,嗤笑道:“我亦不知,只是总归是我自愿的。”若非自愿,又有谁敢在天道之下,取东荒元君的一颗龙心。
一折定浮生,一心念一人,檀郎虽依旧,此心故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