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如同木头人一样,抚上自己的腹部,低低的道:“他终究走了。”原本还落泪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来眼泪,李妍双手环抱住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灼华,灼华,他到底爱的只是那张脸啊。”
谢夭夭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一无所知,反而找到了那张脸。她将一腔痴心空付,换来的却是痛彻心扉,大秦的启元公主从来没有离开过昭阳殿,而他也不是她的良人。“他的心,看不见我啊。”
“夭夭,大哥他——”萧灼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思绪纷乱,一闪而过,她想了一下,大约能猜到方才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灼华,世上从来没有谢夭夭这个人,我是李妍。”这世上知道她是谢夭夭,还能宠她、爱她的人,通通都已经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从今往后,未央宫不许再提起这个名字。”
既然他已经找到谢夭夭,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儿,就连尘世一面都没有看过。若从前她只是赌气,如今已然狠下心。
未央宫如此大事,被瞒的滴水未漏,除了三日不朝,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有灼华知道,勤政殿的灯火每每都是一夜到天明。李妍似乎变得更加沉稳,是朝臣心中大秦帝王的样子。所以,当清时再见她的时候,他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淡漠的女子,会是他在栖梧森林见到的姑娘。
明媚鲜妍不在,取代的是威严重重,天子的十二旒冕,厚重的龙纹长袍,隔绝了她的明眸善睐。勤政殿空旷,周遭的内侍都已经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人。“他人呢?”
李妍放下御笔,抬头道:“清时,你别问。”
“夭夭,萧重华人呢?”清时走上前一步,没有理会她的警告。
“代王世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在寡人面前放肆。”她倏然起身,面有愠色,帝王之势顿开,“你今日若不是来叙旧的,便可以退下了。”
清时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执念,分毫不让,道:“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大秦的帝君,若你仅仅是大秦的帝君,清时不会出现在这里,在我面前的,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在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萧珩对你做了什么?”
若非萧珩,他想象不出来,为何李妍会变得如此意志消沉,恍若两人。
李妍嗤笑一声,缓缓走过来,清时才发现她瘦得可怕,就像是画中人,风一吹就能飘走,见她笑容不减,嘲讽意味十分明显,“清时,我如今是天子,谁人能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太累了。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了,萧重华也走了。”
后半部分话,她说的落寞而又伤感,清时心中有些疼,长叹一口气,“夭夭,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我是天子啊,我走了,天下会乱的,父兄之托,百姓寄望,我又如何为了一己之私,一走了之。清时,妍再不是那个有父兄扶持,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公主了。李家家破人亡,我不能再让国也亡了。”曾想仗剑天涯,如今天涯茫茫,她再也找不到了路了。
“我陪你。”陪你看这繁华江山背后的故事,陪你痛苦与欢笑,只盼你能答应。清时目光炯炯,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来人世一遭的原由了,只是为了一个她而已。
“你有大好江湖,不必如此。”那人也曾许她白首,也曾许她指点江山,可如今他在哪里啊,他在燕丘,陪着另外一个女子,早已经不记得她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夭夭——”
“哪有什么夭夭,你不早就知道,我是李妍啊。”从此以后,她只做皇朝的帝王,再不去想什么儿女情长了,只是到底不甘心啊。“妍生于钟鸣鼎食,困守未央宫十几年,此生从未踏足燕丘,从未。”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一些,只希望你记得,不管何年何月,生或者死,清时为你,不惧天道,亦不怕宿命,你只要回头,我就在你身后。”清时说的郑重其事,临走的时候道:“九黎有异动,我去那边看看。”
“清时!”她想拦住他,却还是没有追出去,她同清时相见如故,没料到这背后还有如此深情,可惜可悲,她明明先遇见了清时,却丢了心在萧重华身上。
勤政殿殿门缓缓关上,她赫然想起了那时候赵王府后院,真正第一次见到萧重华的模样,风华冠世,却也冷若寒霜,那时候她想到什么来着,是了,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故人是萧重华,所以成了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