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那边有声音痛彻心扉,他飞升天际的时候,接到的已经只是常曦的一丝残魂。
东荒的元君,以自己的龙身补了南海之上的裂隙,天河之水已经停止倾倒。常曦有些欣慰,她心底其实还有些高兴,到底在最后的时刻,她还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夭夭,是我来迟了……”重华自与常曦失去最后的羁绊,一直困做在嫏嬛阁,他心心念念再铸一个合欢铃,南海之变他早有知晓,只是不曾放在心上,谁曾想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
“合欢铃做好了?”常曦想握住他颤抖的手,却穿透而过,她忽然笑了,“重华,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只怪自己啊。”
“你别再说了,我都知道,求求你,夭夭,别丢下我一个人。”那轻飘飘的身形,随时都会消散的魂魄,怎么会是他的夭夭。“无玦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父子俩……”
“娘亲,你不要走,无玦以后会乖乖听话的。”无玦跪在自己的父君身旁,泣不成声。
“铸神池,重华,铸神池,我会回来的。”她想摸一摸重华的脸颊,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还要骗我,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夭夭,你何其残忍啊!”铸神池,若真能铸神,如今又如何上古神君会如此稀少,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期盼罢了。
“一念起,一生无悔。”常曦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有些眷恋的看着父子两人,可身子缓缓的消散,风一吹,就散了。
她这一生,其实过的都不大如意,幼年时天道过错,淮水深处万万年,而后入玉京山,那大抵是她最快活的时候了,有知己作伴,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可所有的悲剧也从这里开始,都是无解。
物是人非,如今总算卸下一身重担,她不再是东荒的元君了,真好。
只是苦了他们父子了。常曦临去时的重重叹息,不知有谁能听见。
南海之上的所有诸仙神,都缄默不语。他们都是见过平生大帝发疯的,彼时元君尚在,如今元君逝去,又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们的心中都是渗得慌。
“啊!!!”南海再掀起巨大的波浪,那红衣神君仰天长啸,青丝寸寸成白,披散至海平面上,南海之上全部冻结成冰,便是他身边的无玦都被震开许多米,朝着一旁吐了一口血。
“父君!父君!父君!”无玦想要靠近重华,却被强大的阵法给弹了过来,“你要孩儿先丧母后丧父吗,父君!”
重华极地的长发,缓缓走在海上,停了下来,脸上却有笑意,只是那笑意极其淡漠,“你从前说的对,没有了夭夭,你什么都不是。”
无玦于他,先是常曦的孩子,而后才是他的孩子,他因常曦而爱屋及乌。如今佳人已去,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无玦面如死灰,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了,却还是怀着那么一丝的期待,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外边的人看不清里面的重华在捻什么诀法,只是那速度极快,紫微垣后来赶到的仙君们迅速将无玦护在阵法里,只是南海之滨的许多修为低下的仙君,却纷纷消散在空中。边上的凤皇严阵以待,皱眉问道:“他在做什么?”
“回溯诀。”慎独闭上眼,一字一顿。
“他疯了!”凤皇惊道,只觉得平生帝君是疯了。
“他为常曦入魔,为常曦又放下一身骄傲,如今常曦走了,他确实已无生趣。”只可惜,从此天道沦落,这个世间却不会在存在了。慎独说话的时候,看开了一切,紧紧同慎言一起护住无玦,见他面色平静,问道:“少君,后悔吗?”
“我又有何好悔的。”他眉目如冰,声寒凛冽。
海平面浪水太大,惊奇的波浪一波又一波,无玦却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冷,片刻自南海之上有一圆形的光束朝他射来,所有人都以为平生帝君已经封魔了,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不放过了,却见无玦倏然睁开眼,眉心的水迹愈发明亮生辉,而周遭似乎也停止一切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