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曲榕眼睛里全是血丝,冲着康伟点头。
康伟叫了一声“程阿姨”,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曾经很想见到单瑜君的家人,也想把单瑜君带回去见家长,可惜直到两人分手,这两个愿望都没实现。分手两年后他反而见到了单瑜君妈妈,这不是康伟想要的,他情愿永远存在遗憾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和单瑜君家人见面。
程曲榕让他把馒头吃了。
“等你吃完了,阿姨想和你说说话。”
程曲榕要和康伟说什么
夏晓兰发现程曲榕真的很淡定,到了村里一点都没有哭天喊地,好像在路上就把眼泪哭完了。
也没有责怪谁。
或者这不是淡定,而是真正的坚强,就像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单瑜君一样,母女俩真的有很多相似点。
康伟吃完馒头就想往外跑,他还想找人。
程曲榕却看出来康伟整个人快崩了,这孩子需更多的支撑力
“你陪阿姨说一会儿话,这些话我只能告诉你,因为你和瑜君处过对象,你陪阿姨说说话行不行我们此前并未见过面,但我听瑜君提过你,阿姨对不起你瑜君和你提分开,可能有我的原因。”
康伟不知道程曲榕此时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和小单是不是在一起不重要,重要是小单能活着啊。
夏晓兰拉住他,“程阿姨和你说话,你好好听着。”
“瑜君失踪,只有我过来,她爸还在大坝上,20多年前修建的大坝有了裂缝,不是他修的,组织上找到他,他还得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用老单的话说,大坝出了问题受影响的不是一家一户,他的小家,他的女儿,都要排在后头。这个春节,老单又会在大坝上渡过,这种情况在单家很常见,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出色的筑坝工程师,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称不上一个好父亲”
程曲榕的语气平淡,她阐述的是一个事实。
但这份平淡中又何尝没有抱怨
作为一个妻子,程曲榕能接受丈夫一心扑在大坝上,为了工作贡献所有精力。
可作为一个母亲,在女儿失踪的时,丈夫还是不能放下大坝,永远是工作重要,程曲榕自然有资格埋怨
程曲榕停了一会儿,稍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讲
“瑜君出生的时候,老单在大坝施工现场回不了家,瑜君生病,他这个当父亲也总是缺席,他真是最不称职的父亲,可瑜君偏偏崇拜他,想要成为她爸那种人。她说她爸死了,还有参与修建的一座座大坝没塌,那些东西能证明她爸没有白活一遭,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也想为单瑜君这个名字留下点什么。她从小就是个对世界很好奇的孩子,什么都想尝试,一直没有定性,就算考上华清学土木,也并未确定自己的职业,直到她听到雏鹰启航计划,她觉得这是她想要的,她渴望改变”
渴望改变自己,也渴望改变支教的地方。
程曲榕费力挤出一点笑容,异常苦涩。
“我告诉她,我管不了她爸,我也管不了她,她要支教要留在西北都随她但她爸不是一个好丈夫,她也注定很难成为一个好妻子,她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千万别拖累别人,别人凭什么要为她的理想一起奉献她那是自私”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挽留。
打从心底不愿意女儿来西北吃苦,却又要尊重女儿的理想,尊重女儿的选择,程曲榕不得不用上了这样的办法。
结果单瑜君被她的抱怨提醒了,想到父亲单靖业和母亲程曲榕的婚姻,单瑜君在来西北前对康伟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