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含含糊糊应了。
第一锅生煎出炉的时候,已来了好些人,郝仁也在其中,是从学校那边走来的。
粟融归的心里忽然就像这生煎锅一样,烫得滋滋直响,能闻到焦糊的味道,疼。
郝仁买了生煎往回走,他手里的就只能自己吃了吧?
他回到二楼,打开电脑,敲他的键盘。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去上学,一路清脆的小黄鹂啼鸣,不时还有嫩嫩的嗓子唱着歌,郝仁从红柳路深处再次出来,去上班。
他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十点,他的电话再次响起,这一回是粟振,让他回家。
他想了想,还是订了餐,让人十二点送去学校她的家。不管她午餐有没有着落。
然后开车去了粟家。
第一次,粟振没有在书房和他谈事,直接在客厅等着他。
“爸。”他预感有什么事等着他,每走近一步,便感觉头顶压力多了一重。
粟振手里夹着一只雪茄,头也不抬地问他,“回来了也不回家?”
他默然。
“是不把这里当家了吗?”
“不是……”他走到了粟振面前,惊讶地发现粟振苍老了许多。这才多久的时间?当初那个没有一丝银发始终精神焕发的继父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松弛浮肿,皱纹、眼袋,无一不在表现他的老态。
“你坐。”粟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他依言坐下,粟振便叹了一声,“不服老不行啊,融归,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爸……”他不知道说什么,巧舌如簧他不是不会,但是,任何讨好的言辞在此刻的粟振面前都会显得滑头,不如不说。
果然,粟振摆摆手,“你们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呢,现在算是大势已去,我创下的基业也灰飞烟灭,以后家里要靠融珵和你了,你弟弟妹妹都太娇惯了,不能成事,你会不会因为我这个爸爸一败涂地而嫌弃我?是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给你们丢脸了?”
“怎么会?爸您想多了。”褪去粟振原有的光环,接受该接受的惩罚,最终他仍然是粟振养大的继子。一无所有也好,负债累累也好,付出代价后,粟振于他就是个平凡的老人了。而事实上,他想得更多的是,粟振对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怨尤?
粟振点点头,找火点雪茄,他眼明手快先看到了,打燃了给点上。
粟振用力吸了一口,缓缓道,“我粟振这辈子亏心事做过,所以我从没有怪责你和你女朋友,不怪你们,我自己种的因,我自己来尝这个果。”
这是粟振第一次正式表明对涂恒沙揭发一事的态度,但是,粟融归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以他多年记者生涯谈话的经验,这是粟振谈话的艺术,只怕后面抛出的问题才是让他为难的。
“融归。”粟振语重心长地叫他的名字,“我粟振这辈子亏欠的人多,但若说对谁没有亏欠,我想是你们几个孩子,还有你母亲。二十年前你母亲把你带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大家庭,对你母亲,我敬她,重她,惜她,甚至超过我的原配嫡妻,而对你,我如融珵一般对待,最好的教育,最优越的生活,凡是我能给的,都给了你们。融归,你叫我的这声爸爸,我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