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他看过来,“说真话还是假话。”
她咬牙,“你再说次假话试试!”
“所以没说啊!”他忙道,“可是,说真话又怕你不爱听。”
她哼了一声,“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爱听?”
“我还不了解你吗?”他忽然想起和她重逢之初那段日子,那时候奶奶还在,有一回从奶奶家出来,他们俩走在胡同里,一前一后的,她蹦蹦跳跳在他身后踩他的影子,一刻不消停,那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希望那条胡同永远走不完吧?
望着就在前方的她家那栋楼,他不再犹豫,“沙子,我的想法是,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在我心里始终是一样的,我愿意去做这些事情,关于你的事,只要我能想到的,我都会去做,可我又怕你嫌我多管闲事,所以……”
“所以又骗着我呗!”两人已经走到她家楼下那棵树下,她站住脚步。
他苦笑,“并没有想要骗你……”
“好了!我到家了!”她打断了他的解释。
他眸色有些黯然。
“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的。”她仰起小脸,“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愿,倒不是说,我对他有多深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或者说,是我想知道父亲是怎样一个存在,至少可以看清楚一些他是什么样子。他是杀人犯,被判无期徒刑,可他也是我的来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把自己的来处弄清楚一些。”
树下沐浴着路灯的光辉,他眸子的光点渐渐重新点亮。
“呵……”他轻轻一笑。
“粟老师,你怎么看待你父亲的?我是说许家那个父亲。”冷风里,她站在他面前问。
“他走的时候我还小,那时的我不懂得判断,现在的我……”他顿了顿,“他不是坏人,但也没那么好。”
涂恒沙点点头,“他不再是好人,但也没那么坏。”
他知道,她在说他的父亲。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谈着自己的至亲,就好像,他们口中的两个人彼此陌生,毫无瓜葛。
他终于没忍住,用手指压了压她被冷风吹得到处飞的刘海,“冷,快回去吧。”
的确冷。
她被他轻轻推进楼道,在她身后飞快说了句,“我会回来的。”
她心头一动,转身回看,又只见到他穿着大衣的颀长的背影,只不过,今天穿的大衣不是那日那件。
他酷爱大衣。
而且穿起来很好看。
一会儿,他的身影便不见了,她几分怔然,他们刚刚聊了些什么呢?好像想说的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