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嘴角的笑容一下僵硬了。
但是耳边却传来夏凯凯的笑声。
然后,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夏凯凯说:“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穆渊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夏凯凯搂过来,咬他的耳朵问他:“怎么补偿我?”
“你想怎么补偿?”
“你说才有诚意。”
“那好吧,是想要吃的喝的玩的还是做的?”
穆渊扬眉,眼底有着一丝不怀好意地促狭:“做的。”
夏凯凯便压着声音,越发撩人的在他的耳边说:“正面的?背面的?脐橙的?站着的?坐着的?还是走着的?”
穆渊的眸色暗了下来,深深地看着他。
夏凯凯便哑着嗓子说:“挑不出来吗?那么就都来一遍吧。”
穆渊搂在夏凯凯腰上的手狠狠掐了一下。
“哎呀!”夏凯凯笑的乐不可支。
艾丝美拉达的耳朵抖了抖,扭头看了过来,清澈的黑眼里倒映出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和记忆里完全的不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笑着。
两人大闹一阵,也不再管群里仿佛被炮弹轰过的震惊,和穆渊一起进了屋。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但是现在却有些陌生。
梅丽尔阿姨在这里独自住了那么多年,客厅的区域已经完全改成了她喜欢的模样,而且大约是因为担心穆渊这次回来会收走房子,梅丽尔阿姨的眼神有些游移。
穆渊坐下后,并没有废话,他开门见山地说:“您一直在照顾我,照顾这里,我现在也不住在这里,为了感谢您这些年的付出,我本来应该将它送给您。但这栋房子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很抱歉。”
梅丽尔阿姨的眼神黯然,然后点了一下头。
穆渊又说:“不过我会给您做别的安排,我会为您在密西西里再买一套房子,当然您如果习惯了住在这里,您也可以继续住下去,毕竟这栋房子我们还需要雇人打扫,您也可以留下继续为我工作。”
梅丽尔阿姨的眼睛又亮了,她的手局促的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说:“我就住在这里吧,这么多年,我已经对这个家有了深深的感情。”
穆渊点头,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解决了。
随后他们离开客厅,去了卧室。
那是两间房门紧锁的屋子。
随着房门渐渐地靠近,夏凯凯心跳的厉害,他的手握上雨果房间的门把手的时候,发现艾丝美拉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默默地看着他。
然后夏凯凯手腕微微用力,将房门推开了。
这是一间格外简洁的房间,床上的被单被褥已经收了,但是书柜里成列的奖杯却还摆放在记忆中的位置,包括书桌上书籍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变过,老式的电脑已经有了些年头,蓝色外壳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但是房间很干净,梅丽尔阿姨说她每个月都会进来打扫一遍。
想到这里,夏凯凯又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梅丽尔阿姨眼底的不认同。
她能够接受穆渊找到新的男朋友,但是对穆渊带着“新男友”访问雨果房间的这件事,充满了抵触的情绪。
但穆渊并不在意。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夏凯凯推进房间里,然后就反手关上了门。
穆渊的表情不是很好,他说:“你走后我回来过两次,从进入这个小区就喘不过气来,甚至一直没敢踏入这里,现在我的感觉依旧不太好,但我还是走进来了。谢谢你陪我。”
夏凯凯笑着,熟门熟路地打开书柜,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相册,说:“我要带几张照片回去,你来选一选,看看想要带什么。对了,尤其是我父母的,你一定要帮我挑出来。”
夏凯凯的动作太自然了,语气轻松,神态从容,房间里他所有的东西都了如指掌,这种熟稔的行为几乎瞬间就压下了穆渊不适复杂的情绪。
他从夏凯凯的手里,接过相册的时候说:“有时候我会想很多……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想要怀疑你什么,我能够轻易分辨你是谁,但是我的情绪有时候无法控制,然后,然后让我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夏凯凯从书柜里拿下一本书,翻开的时候掉下来一封信,他把信拿出来,对着穆渊挥了挥手,说:“看看,还认识这个吗?”
穆渊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疑神疑鬼。
夏凯凯说:“恐怕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 人知道你在信里写了什么。”
穆渊眼睛睁大:“是那封信吗?”
“对,情书。”
“你为什么还留着?我以为你早就把它撕了。”
夏凯凯想了想,说:“鬼使神差,大约就是为了今天拿出来自证吧。”
穆渊讪讪:“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有时候我的有些想法不可控……”
夏凯凯说:“可我希望你知道,我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让你放心,让你坚定,再坚定,让你无论白天黑夜醒着睡着都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在你身边。”
穆渊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他走到夏凯凯的前面,吻了他。
雨果的房间里有很多很多的宝藏,那些证书,那些奖杯,还有那些曾经的美好的记忆留影,太多太多了,但最终夏凯凯什么都没拿。
他把所有东西都找出来,一点点帮穆渊塑造信心,然后又把那些东西放了回去,最后他只带走了几张照片。
抑郁症患者康复的过程很长,也很艰难,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夏凯凯一直与丹尼医生保持联系,探讨抑郁症病人的病情,并请教怎么与抑郁病人相处。他和穆渊在一起也快一年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够不够好,但他知道,必须给穆渊更多的信心,给他更多的爱,让他知道,他现在很幸福。
从雨果房间出来的时候,梅丽尔阿姨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因为畏惧穆渊并不敢表现出来,夏凯凯看见这一幕,心里很感激梅丽尔阿姨。
她是真的在守护这个家,守护雨果与维克多·雷蒙德的“曾经”。
穆渊无视了梅丽尔阿姨又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夏凯凯走进这同样熟悉的房间,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比起雨果那充满了荣耀却又简单的房间,穆渊的房间里则充满了时光的痕迹。
穆渊是十六岁的时候住进这里的,他就像大部分的米国人一样,喜欢追逐着明星运动员的脚步,他的房间里有签名的橄榄球,贴着篮球运动员的海报,床头的架子上还摆了三个被主人使用了很多次的篮球。
但是转头再看,书柜上却有着很多的课本,穆渊很聪明,可惜出生在不负责任的家庭里,除了社区里那所破烂的学校,他一直没有更多的机会得到很好地教育。
在黑街混了两年,心都混野了。
夏凯凯为他找到一所好学校,还请了家教为他补课,每天结束了舞蹈训练后,他都会回家监督穆渊的功课,他们争执过,对抗过,青少年的叛逆期让他们那段时间的关系非常紧绷,但是如今回想却是最单纯的一段日子,只不过是学习而已,他们之间还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
后来夏凯凯开始创建工作室,甚至开始筹备办一所舞蹈学校,太多的应酬,让他和穆渊的关系有一段时间很疏远。
但或许就是这段疏远的日子,让穆渊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对他的感情,对未来人生的规划,穆渊开始购买大量经济学和管理学的书籍,大学的时候也主要读的是管理学科。
穆渊像海绵一样汲取着知识。
正巧那时夏凯凯的事业需要懂行而且值得信任的人帮手,穆渊一边学习新知识,一边通过实习验证自己的理论知识,他成长的很快,就像一个天生的商人,手腕高超。一致的利益,再次将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甚至有点亲密的过分,年轻的穆渊开始臆想自己该怎么和自己的收养人再进一步关系,他在每一次收养人沉睡的失去意识的时候亲吻他,他像个野兽一样圈着地盘,阻止其他人的接近,他步步紧逼,渴望某个清晨他们可以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于是他热情的追求他,人尽皆知。
当然,结局所有人都知道。
太过惨烈了。
一死一伤。
夏凯凯唏嘘着拿起桌上的钢笔,转头看向了穆渊。
曾经稚嫩年轻的面孔早已经变得成熟俊朗,发型、服饰、气质都与记忆里的那个人有着天差地别,但只有那双眼睛,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浓情,始终在注视着他。
夏凯凯笑了一下,对穆渊勾了勾手指。
穆渊走了过来。
然后夏凯凯抱住穆渊,紧紧的。
他说:“走,我们今天就去教堂吧。”
紧紧抱着的那个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从刚刚还沉稳跳动的心脏好像停止了,然后头顶上传来男人压抑的声音:“去教堂……有什么事吗?”
夏凯凯闭上眼睛笑,说:“当然,这样也可能太草率了,还是说你想叫亲戚朋友们都过来?”
“叫他们过来?”男人迟疑地开口,明明得到答案了,却还是想要个明白。
夏凯凯抬起头看着他,说:“嗯,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搂着他的手臂猛地一紧,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男人说:“我只要你。”
“好的,很快我就属于你了。”
穆渊抓着他的手,眼睛迸发出明亮的色彩,迫不及待地说:“走,我们这就去。”
匆匆地道别,甚至顾不上多说一句话,夏凯凯的手被穆渊紧紧的抓着,就好像被铁钳夹子一样,他在前面走,长腿的步幅很快,他几乎拖着夏凯凯冲上车去。
就像是怕他跑了。
夏凯凯坐在了驾驶位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他紧张地口干舌燥,按下点火键的时候,问他:“海蒂和文顿他们在家吗?至少要来两个见证人吧?”
穆渊沉默地掏出了手机。
夏凯凯将车开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现在可是十一月份,他却热的像是在过夏天,身体里血液澎湃,剧烈跳动的心脏,血液的流速前所未有的快。
真疯狂。
他想。
我竟然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还是我曾经收养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