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江湖,雁荡山庄虽然只是中等武林世家,但因着林父豪爽好客的面子,旁人与林雍打交道时,还是挺给面子的,但到了凤霄这里,就完全行不通了。
“抱歉,恐怕已经坐不下了。”凤霄面上笑着,却拒绝得很干脆。
林雍不死心,还想说点什么,裴惊蛰适时拦在面前:“林少庄主,请。”
“那我们改日再叙。”林雍只好道。
凤霄微微颔首。
他对林雍表现得很不给面子,但林雍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快,对林雍而言,凤霄就像一道翩然惊鸿影,查不出名字来历,如凭空出现在这个江湖,来无影去无踪,但只凭这风仪行止,已足够令林雍为之倾倒,否则也不会念念不忘至今。
临走前,林雍忍不住又看了崔不去一眼,后者的手腕正被凤霄捉在手中把玩,眉目低垂,看不清表情。
他心下微哂,暗道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便甩甩袖子离去。
待凤霄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挪开,崔不去却没有方才的不悦,反是若有所思。
以解剑府二府主的身份地位,凤霄根本无须顾及林雍的感受,更不必拿崔不去来当挡箭牌,但林雍几番纠缠,他居然还没与林雍闹翻,犹留了一丝余地,这其中必定有其它缘故。
“你在想什么?需要我帮忙解惑吗?”凤霄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崔不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解剑府是不是暗中在调查林雍?”
凤霄目光微闪:“你怎会如此认为?”
崔不去不语,心中想道:难道林雍与于阗使者的案子有关?不,应该不是,雁荡山庄离六工城十万八千里,平日里与于阗和琳琅阁都没有生意往来,林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的确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林家的买卖中,有一种叫天净纱的绢帛,产自南方,其色如天光,其布若冰肌,深受达官贵人喜爱,被列为贡品,每年由林家向宫中供给,林家之所以发迹,也正是从这桩买卖开始,听说他们最近想要凭借于此,搭上太子的船。
凤霄任凭他在那里思索,好整以暇道:“去去啊,以你的能耐,只在左月局当个默默无闻的细作,实在太委屈了,如今解剑府三位府主,若你有意投靠,我可向上呈禀,再为你专设四府主之位。”
裴惊蛰一旁微微睁大眼睛,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解剑府位比六部,大府主为刑部尚书兼任,凤霄又有先斩后奏之权,可见权限之大,这崔不去虽说很可能是左月局的人,但现在还未彻底确定他的身份,他家郎君就以四府主之位相许,不可谓不隆重,裴惊蛰一时竟分不清凤霄到底是真心想要招揽人才,还是故意在试探崔不去。
崔不去面色无波,缓缓抬头:“什么左月局,我怎么听不明白?”
凤霄握住他的手:“你身体不好,还要在这边城奔波劳累,机关算计,却无人得见,我是真为你可惜,解剑府如今就少个像你这样的智囊,你若肯点头,左月局那边,就由我出面去说,保管不得罪你的顶头上司,你以为如何?”
他神情专注地凝视崔不去,敛了笑容的面色带着真挚诚恳,简直能令铁树开花,石头落泪。
崔不去头一回发现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凭着一张脸就骗得别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虽然崔不去自忖没有被迷惑,但也不妨碍他欣赏对方灿若春花的美貌。
“凤郎君,虽然你的话很令人心动,不过我并不知道左月局是什么,也只想安安分分当个道士,还希望你此间事了,就遵守诺言,放我自由。”
色|诱失败,凤霄微哂一下,松开他的手,往后背一靠,原形毕露。
“我什么时候承诺过要放你了?当初说的是考虑放你,至于能不能打动我,就看你的表现了。”
虽然他摆出一副无赖模样也很动人,但崔不去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厚颜无耻。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的较量中,清脆铃声响起,一名中年人走向楼下天井中央。
所有人不约而同被吸引了视线,循声望去。
正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