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说话,先被紧跟在身后的叶枝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
怪他停得太急了。
林暮冬稳稳接住了一不小心追尾的小姑娘,扶着双臂放回地上:“没事?”
叶枝怕他真打起来,才急着追上来拦,这会儿还有点儿没缓过神,微仰起脸摇摇头,来回望了望。
异国运动员能屈能伸,反应很快,操着生硬的英语一连串说了十来个“Sorry”,不迭朝他身后挡着那个小姑娘队医道了歉。
见识过了林暮冬的身手,几个人都不大敢再贸然出来碰钉子,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咬牙跟着说了对不起。
叶枝睁大眼睛,看着哪怕武力值其实可以轻松碾压面前的这些人、也依然没准备再动手的林暮冬,悄悄松了口气,心彻底落了下来。
柴国轩说过,林暮冬骨子里就是个运动员。
少年成名,林暮冬在赛场上什么都经历过。在客场被集体嘘声晃旗干扰,被对手恶意碰坏枪械,赛前被人挑衅威胁,因为对手的犯规险些受伤……可林暮冬的履历始终都是干干净净的。
林暮冬从不会恃强去做任何事。不会计算环数先松后紧制造绝望,不会刻意改变射击频率打乱对手节奏,更不会用任何手段在赛前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
该赢的比赛,他就只是一枪一枪打下来。
哪怕已经退役,林暮冬身上也依然保有运动员特有的固执。偷枪在前堵人在后,这些人一再犯了忌讳,只是讲道理无疑已经不管用,所以一码还一码必须动手。但还清之后,林暮冬就不会再理会他们。
如果这些人以后真的不会再犯,林暮冬也不会再对他们做任何事。
看着一群人鞠躬道过了歉,林暮冬低头拆下护腕,声音淡漠:“最后一次。”
红头发还蹲在地上痛苦地倒着气,身上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却也不难猜测刚刚的力道有多重。
一众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连串做着保证,几个胆子大的屏息溜过去,想把同伴从地上捞起来。
林暮冬稍稍回身,声音放缓:“还害怕吗?”
叶枝眨了两下眼睛,犹豫一会儿,没立刻回答,反而低头扒开了羽绒服的口袋。
彩虹棒棒糖完完整整的,躺在一直护着的口袋里,正反都没弄坏。
叶枝怕他发现,稍稍背过身,捂着口袋小心地检查过一遍,眼睛才放心地弯起来。抬起头,高高兴兴的:“不怕了。”
林暮冬个头太高,其实早已经看清了小姑娘的小动作,低头落下视线,瞳底和暖一瞬,点点头:“走。”
他不打算再多留,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过去。
叶枝跟在他身后,悄悄瞄了瞄林暮冬的右手腕。
在看到林暮冬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怕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林暮冬的手。
林暮冬的惯用手在右手,刚刚对那个红头发动手的时候没收力道,即使带了护腕,也多少是会引发原有的损伤的。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刚因为对花名册多了不少交流,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林暮冬实在显得太过温和。叶枝的胆子大了不少,小跑几步跟上去,轻轻扯住他的袖子:“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林暮冬微蹙了下眉。
袖口的力道其实很轻,小姑娘的指尖冻得有点儿红,轻轻拉着袖口那一点衣料,稍一使力就能拂开。
林暮冬垂着的右手虚攥两下,手臂稍稍一绷,从她手里抽出了那块袖口。
没等叶枝来得及反应,林暮冬抽出的右手已经探进口袋,摸了什么东西攥在掌心,虚握成拳悬在她面前。
叶枝犹豫一会儿,试着翻译了林教练的意思,抬起手掌。
一颗糖落在了她的掌心。
最普通的那种水果糖,被透明的糖纸包着,偏偏被阳光一映,就折出了好看的七彩光芒。
“没什么可看的。”林暮冬语气平静,“回去,外面冷。”
他的声音没带什么寒意,像是只在阐述一件无可争议的事实。
哪怕叶枝来射击队的时间不长,也已经在身边人的帮助下总结出了经验——每回林教练用上这种语气的时候,至少眼前这一时半刻,事情就再没得商量了。
以后总还有机会。
叶枝一向有耐性,并没因为一次的失败泄气。正要加快脚步跟上去,身边忽然擦过一道身影,下意识惊呼出声:“啊——”
不是没做那些家伙恼羞成怒贼心不死的准备,林暮冬反应很快,霍然回身,抬起右手已经准备防备还击,动作却微微一顿。
刚刚毕竟只是经历了及时消弭在无形中的危险,现在直接面对近在咫尺的变故,给人带来的影响差距无疑不小。
小姑娘这回是真的吓坏了,身上轻轻发着抖,不断地想往他身边挪,纤长浓密的眼睫被浸得湿透,眼泪不断滚落下来。
她哭得轻轻打着嗝,手里还掰着那个红头发的胳膊。
也不知道是怎么使的力气,已经让那条胳膊以一个正常人显然无法完成的姿势扭曲着脱出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