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易安计算的时间很准, 从铧陵城到申州, 再从申州回铧陵城, 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月。六月十三, 三人回到了国师府。
宗寒从未见过付易安这样焦急的样子, 到了府门前,连马车都还没有停稳,便着急下了车, 快步进门。荇芜见付易安这样, 便也只粗粗交待了宗寒几句便跟着进了国师府。
这一路上, 荇芜和付易安二人,明明是半个月的日夜兼程, 二人却都没有一点儿心思小憩片刻。就是在回来的路上, 也未有丝毫放松。
就是宗寒这样情感木讷的人,也明白是缘何如此。
当付易安决心去曦族向霍至陵求火鸳根时,就应当已经预料到一切。只是宗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便是付易安竟然能为这火鸳根付出那样的代价。一边是愤懑万分又忧心忡忡的荇芜师姐, 一边是静若止水,神色不变的庄主,他也不知这二人到了国师府内还会如何。
付易安快步进了府中后, 走过入门的大道,无意识地想要往左向扶荷苑走去。只是突然停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放在瓶中的半截火鸳根,便先往书房走去。荇芜看着前面在岔路口犹豫了一番的背影,也随着他走到书房。
书房内, 其余都未变,唯一变了的是桌上几叠堆得相当高的奏折。
离开了这半个月,南召国朝堂倒无大事,因此这些奏折呈报的也多半是无需批复,只需过目的事情。付易安自是知道这些,因此入门看到满桌高高叠起的奏本倒也没有很大反应,他正要打开书房暗格将火鸳根放入时,荇芜也进来了。
“师兄,”荇芜几乎是跑着到了付易安身旁,神情紧张却有些怨怼,“你身体如何,那霍至陵对你……”
“荇芜,我很好。”付易安关上暗格的门,转向荇芜,淡然一笑。
“怎么会很好……师兄,你真的要帮霍至陵助慕正凛回朝,这干涉北翟朝堂的事,实在危险。”
“做了才能拿到另外半截火鸳根,我必须做。”
荇芜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语气,心中更是气愤,用手抓住付易安的手臂,使劲晃了晃他,大声着急道:“师兄!霍至陵贪得无厌,他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利用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付易安只安然看着眼前焦虑的女子,用手拿下她紧攥着自己的手,温言道:“我知道。可是只能这样了。”
经过那荷塘时,付易安才发现走之前枝头还挂着的几朵白色琼花,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几株琼华树只剩下墨绿的叶片。倒是池里的荷花过了这半个月,竟然已经开了一半。粉白的花朵停驻在硕大的翠绿叶片间,池塘边尽是荷花的幽香。
若是不急,可缓缓细观。只是他现在脚步都不愿停,只是一直往另一边的扶荷苑走去。
夏念此刻正坐在庭前那块青玉石板上。连着发作了六天的寒毒也早已结束。虽然发作的时候万分苦痛甚至神志不清,但经过了这六七日休养,却也已经大好了,何况付易安还安排了那样多的大夫给自己调理。
只是,前几日见付易安许久未来觉得奇怪,问了伶秀只说付易安不在府中,出门办事去了。只是夏念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细究才知付易安竟然去寻火鸳根了。
付易安同霍至陵关系如何,她不知道。可是她记得宁澜曾说过火鸳根乃是曦族圣物,断然不可能这般轻易拿到。
这样多的人情,她要怎么还?
“公主。”
烦忧思虑间,忽听得一道熟悉温柔的声音,夏念转头一看,付易安站在门边,正带着盈盈笑意望着自己。
“国师,你回来了!”
看他安然回来,夏念竟欣喜从那青玉石板上忽地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男子似是微顿,她又有些赧然地笑笑,坐回了石板上。
付易安从未见过夏念望着自己的眼里,像刚刚那样带了期待,心中微动也走了过去在那石板上坐下了。
“公主可好些了?”
“嗯,已经好了,”夏念向下望了望付易安靴子上带着的尘土,知道他定是急着来看自己。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付易安一身从来都是干净整洁,不染纤尘。
她暗暗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半晌又开口:“国师,去了曦族找火鸳根?”
“是,原来伶秀已经告诉公主了,”付易安声音缓柔,安然一笑道:“公主放心,你的寒毒一定会解的,我已经拿到火鸳根了。”
“火鸳根这样宝贵……那么国师,你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交易?”
付易安张大眼,扬了扬声调,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事一般。
“火鸳根是曦族圣物,国师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得到它?”
“没有什么代价,我与霍首领是旧识,交情很好。这个忙,他不会不帮。”
夏念看着付易安淡然的侧脸,摇了摇头,“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国师,你告诉我。”
“公主怎么知道霍首领不是这样大方热心之人?”
“他从前能对他……能对洛妃娘娘做那样的事,所以他不是。”夏念只觉得心中忽地一紧,猛然有些痛,“国师,你不要瞒着我。我不想欠你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