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附近。
这刺耳至极的声音瞬间让李寄秋浑身一颤,汗毛直立,他迅速从腰间抽出手枪拨开保险,目光警惕地四处扫视,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怎、怎么了?突然拿枪干嘛?”玲云筱见同伴突然戒备地拔出枪来,虽然她自己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但也立刻紧握起手斧,以防万一。
“嘘!附近有东西!”李寄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周围是否有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然而,在仔细聆听之下,除了连绵不绝的虫鸣之外,周围并未发现其他任何异常的响动。既没有人的低语声,甚至连小动物在灌木丛中穿梭时细微的摩擦声也没有。
刚才那极其难听且刺耳的声音,清晰地传达了一个紧迫的讯息: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即离开,因为猴怪正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这应该不能是幻听吧?如果幻听到了这种程度,那自己和精神病也差不多了。
“我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在我耳边说的,又好像是在脑子里说的。它让我们马上离开,猴怪在找幸存者。”李寄秋举着枪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商量的口吻问道,“你有什么建议?我不确定那个声音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只是我的幻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玲云筱起初有些犹豫不决,但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便做出了决定,“就算是幻听,也可能是你的第六感在报警。有关灰雾的方面,你是专家,我相信你的预感。”
李寄秋看了看散发着腾腾热浪的火堆,“可你不是说夜晚赶山路很容易失温吗?我们要怎么保温?”
“刚才是因为咱俩在没有热源的情况下昏迷了很久,所以身上才发冷。现在烤了火后,你还感觉有那么冷吗?考察队发的这身户外套装保暖效果还是挺好的。”
玲云筱边说边弯腰捡起架在篝火旁边的树枝,“把这些已经烘干的树枝收集起来带走,就算路上真的冷了,也可以快速生火应急一下。失温是危险,但至少还可以应对。如果被刚才的猴群包围,那咱俩就死定了。”
“明白。我来收集树枝,你确定一下该往哪里走。不耽误时间。”
李寄秋也帮忙捡拾起已经烘烤得有些发烫的树枝。在户外生存这方面,自己的同伴是专家,只要听她指挥就好了。
所有备用柴火收集完毕后,拿着指北针的玲云筱也确定了大概的行进方向。
“还在游客集散中心时,我大概瞄了眼指引游客的大地图。”面朝西南方的玲云筱说道,“集散中心大概就在这个方向。”
连方向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已经稳了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李寄秋脸上那明显放下心来的表情,玲云筱马上就给他泼了盆冷水,“知道大概方向不代表就肯定能走到。这种山林地形复杂,很可能有我们无法穿越的地缝、峡谷或者高山。到时候绕路又要费时间,也可能出现别的突发情况。而且我也说过吧,指北针不是万能的,它会被干扰。”
“没关系,你尽力做就好,需要我干什么只管说。”李寄秋不清楚自己是过于乐观,还是对森林的可怕之处缺乏足够认知,但此刻他对这片漆黑茂密的森林已不再感到那么恐惧,“真逃不出去了,那咱俩就在这当野人。多年以后,天堂山就有了野人的传说”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玲云筱背起背包,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就应该让你在森林里迷路三天,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残酷”
“等等,二位等等!!!”
突然,不远处的黑暗树林中传来一个略有些耳熟的男人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李寄秋立马将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紧紧压在扳机之上。
“别开枪,我是一队的技术员韦桢!”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着同款考察队户外服装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出黑暗,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他双手高高举起,与头部平行,以示无害,脸上挂着一抹既庆幸又略带玩味的笑容。
“确实有这么个人,声音、长相和身高都没错。他是负责辐射信号仪器维护工作的。”玲云筱附耳小声说道,“我对他有点印象。他因为头疼经常来找医疗队,但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李寄秋沉默不语,只是保持着枪口对准韦桢胸膛的姿势,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戒备。尽管他并未感应到任何直接的威胁,但韦桢的出现时机确实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生疑。
“玲医生,我也是从山路上滚下来的。”韦桢察觉到了对面两人,尤其是李寄秋对他的不信任,于是开口解释道,“当时太乱了,我在逃命时失了足,从上面滚了下来,现在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李寄秋仔细打量了韦桢一番,只见对方的户外服装与自己一样,布满了泥土、划痕和破口,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确是没少吃苦头。
“你刚才就在旁边吗?一直在听我们说话?”李寄秋紧盯着对方逼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韦桢连忙澄清道,“我一直昏迷到刚刚才醒!然后看到不远处有火光就赶紧过来了,只听到你们说准备马上出发赶路!”
是这样吗?李寄秋审视着韦桢的脸,总觉得不太对。
正常人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枪指着,被人怀疑,会这么淡定吗?韦桢虽然说话语气表现得有些惊慌,但他的表情,尤其是眼神却非常淡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惧怕。
但是,在韦桢身上李寄秋感受不到任何灰雾相关的痕迹。这个人虽然表现得有点奇怪,但确实就是个普通人类。
“那个能不能把我也带上?”韦桢有些讨好地询问道,“我没受什么伤,不会拖累你们”
玲云筱内心充满了矛盾,她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考察队队员韦桢同样抱有疑虑,但又找不到直接拒绝他的理由。而且,作为一个医生,见死不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把你身上的折叠手斧和折叠刀都交出来。”李寄秋用手枪点点对方,“所有武器,任何能伤人的东西。”
“啊?”韦桢有些为难,“起码把刀留给我吧如果遇到猴子怎么办?我总得防身吧?”
李寄秋摇摇头,一口回绝道,“不行。真有猴子来,我会尽量保护你。别浪费时间,赶紧把东西都拿出来扔到我面前!”
“这”韦桢的目光在李寄秋那始终对准自己胸口、未曾有丝毫放松的手枪上停留片刻,随后,他转而向玲云筱投去恳求的目光,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玲医生,猴子有多难缠你也知道,它们真的来了,李寄秋最多只能保护你啊!我自己多少得有个家伙防身不是?”
玲云筱犹豫地望了李寄秋一眼,嘴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让韦桢失望的是,她最后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预期。
“抱歉,我说了不算。在安全事务上,李寄秋比我懂得多,我要听他的。”
“不是,玲医生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他可是有枪的啊!”韦桢有点急眼了,自己的谨小慎微却没换来对方的信任,“李寄秋,考察队可是不给队员配发手枪的,你哪来的枪?不怕被队长知道吗!?”
李寄秋冷笑一声,看到这个虽然装得很谨慎,但眼里没一点畏惧之情的家伙这么容易就破防,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爽快。
“我哪来的枪关你屁事?等出去后我自己找尤队长坦白,犯不着你操心。我数十个数,你要吗把武器交出来,要吗我们分开走,你不准跟上来。十、九”
韦桢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紧咬牙关,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也要走那个方向,怎么才算不跟着你们?”
“那是你的问题。如果敢让我看见你,肯定会给你腿上来一枪。”李寄秋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倒数起来,“八、七、六”
见玲云筱已经把头偏到一边,完全不准备拉架的样子,韦桢还是妥协了,“好好好!我给!!只要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就行!”
言罢,韦桢无奈地卸下背包,从中取出折叠手斧与折叠刀,将它们一并扔到了李寄秋的脚边。
等玲云筱捡起这两样东西并收好后,李寄秋才终于收起枪,微笑着说,“咱们可以同行了。”
。。。。。。
三个人排成纵队,在玲云筱的带领下艰难地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原本李寄秋打算让韦桢走在最前方,但玲云筱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她认为,即便告知韦桢行进的方向,他也未必了解如何在真正的原始森林中安全穿行,更不清楚需要警惕哪些潜在的危险。此外,考虑到韦桢对森林地形的陌生,他开路的速度无疑会大打折扣,进而拖累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最终,队伍的行进方式确定为玲云筱在前方开路,韦桢位于中间,而李寄秋则负责殿后。这样的安排虽然是出于对韦桢的提防,但无形中却给人一种他们二人在保护韦桢的错觉,这让李寄秋感到一丝微妙的不自在与怪异。
一路上,韦桢没话找话似的跟玲云筱聊着天,内容大多围绕着考察队内的琐事,并未触及任何敏感或过分的话题。鉴于已经收缴了他的武器,加之玲云筱本身性格温和,她便耐着性子,偶尔回应几句韦桢的闲谈。